沈玉阑又沉默一下,仔细的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世上本就是如此。有些东西,你就是再喜欢,也不一定会得到。可是有些东西,你再不喜欢,该你的还得是你的。这就是命运不是么?横竖喜欢的都得不到。可是为什么,还非要碰得头破血流的?顺应天意,好好过日子,自己也轻松得多不是么?”
“是你跟我说过,人只要努力,没什么是做不到的。”常俞的语气听着有些执拗的味道。
沈玉阑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通过努力就能做到,可是有些事情,光凭着努力是没有用的。比如,人的感情。你喜欢的人,不一定会喜欢你。你再努力,结果也都一样的。”
久久的沉默,常俞一直不说话,看起来像是被说服了。
可是就在沈玉阑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常俞却是突然抛出了一个问题来:“你当初应了我,会嫁给我不是么?”
沈玉阑顿时觉得哑口无言——
良久,沈玉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和顾家定亲了。这件事情,不容更改。这是圣人的意思。不可违逆。”
“我们可以想办法。”常俞的声音有些低,也很轻,并无多少底气,反倒是有些像是垂死挣扎。
“即便不是圣人的意思。或许我不会和顾家定亲,可是也不会和你再定亲。纵然那婚约不是你愿意的,他毕竟存在。你和秦玉娘……已经绑在了一起。是,你是可以退婚。可是退婚之后呢?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秦玉娘又该处于何种境地?好,就算我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依旧成了亲,那又如何?顾家和沈家之间的疙瘩已经存在了。将来我们之间会被这些东西影响,一样过得不会美满。而且你知道,我一直希望平静过日子。若是在这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像我期盼的那样。与其将来我们互相埋怨,倒不如现在干脆些。”
一口气将这些话都说出来,沈玉阑蓦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说下去:“别说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想法,也别说你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就算你可以,我也做不到。你觉得我懦弱也好,自私也好。可是我是真的做不到。我了解我自己。我想要过我想要的生活——”
“我明白了。”常俞蓦然起身,声音嘶哑:“既然你定了亲,那以后就好好过吧。”
说着这话,常俞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沈玉阑再开口的机会。
沈玉阑往前走了一步,最后却是又退回来——她没有立场去追什么。本就是她太现实太自私了。
其实就算是常俞这会子与她彻底断了往来,也是好事一桩了。她和常俞本就过从甚密,又险些定亲。不管怎么样,再来往都是不大好的事情。对她自己不好,对常俞更不好。顾家那头若是不痛快追究起来,迁怒常俞也不是不能。还有就是沈峻之那头……
不过她和常俞见面的事情,到底还是瞒不过去的——当然,沈玉阑也没想着瞒。不瞒,还算是光明坦荡,瞒着,那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反而叫人越发猜测。
沈峻之显然是不痛快的:“听说今儿你见了常俞?”
沈玉阑点了点头,淡淡解释一句:“有些话,也该说清楚。”
这话自然是为了堵住沈峻之的嘴。好在,也十分的奏效。沈峻之没再说别的,只淡淡的言了一句:“顾家那样的人家,并不是好相与的。如今咱们纵然不算高攀了,可是还是要顾忌几分的。你好自为之。”
沈玉阑垂下头,心下有些不耐,面上却是恭顺的应了;“我明白。”若是争辩,肯定最后都不痛快。倒不如不去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
而且,沈玉阑心里明白得很,经过这一次所谓的“抢未婚夫”事件后,她和沈峻之之间不可弥补的裂痕肯定又加大了几分。只瞧着沈峻之现在的态度就知道了——以前还会小心翼翼,带着几分亏欠弥补的样子,现在却是淡淡的。也不知道是心头火气没消,还是彻底的冷了心。
沈玉阑也不去想这些烦心事儿,将沈峻之送走之后,便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却是着手整理起自己手里的资产来——出嫁的时候,这些东西肯定是要带走的。现在整理一下,也好。
况且,她打算现在就将金荷的那一份单独分开来——她嫁人之后,必定会尽快替金荷寻觅一门亲事。成亲的时候,自然是需要嫁妆的。如今金荷年纪越发大了,再拖下去了,只怕也真不好再寻人家了。就算是订了亲,那成亲的速度也是要尽快的。所以,嫁妆什么的都得提前预备上。
沈玉阑却也是自己都还没成亲呢,自然也不知道嫁妆到底除了银子铺面等物还要准备什么,便是偷偷的问了一回林妈妈。
林妈妈便是忍不住有些心酸感慨:“大小姐自己还没嫁人呢,就要替别人操办嫁妆来。”哪有这样的道理?而且,也没有那样的义务。这些年来,沈玉阑是如何对待金荷的,林妈妈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觉得,沈玉阑是心善的。而且,平日里沈玉阑整理这些,或是算账的时候,也并不避着她,只是瞒着金荷不许这边人说出去罢了。所以,给金荷预备的嫁妆到底有多丰厚,林妈妈也是清楚的。
林妈妈敢说,纵然是那些中等的官员嫁女儿,也未必会舍如此大的嫁妆。沈玉阑只是笑:“本也是应该的。我娘去得早,我自然该替娘操办起来。”这些年相伴的情分,断然不是这点子银钱就能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