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荷却是不肯说,但凡是沈玉阑问起来,立刻就找话题岔开来。
沈玉阑见状,也只得按捺住心头的担忧,说些轻快的事情来让她高兴。
不过,等到了寺庙的时候,到底还是趁着金荷离开的功夫偷偷问了藏雪:“表小姐怎么了?”
藏雪也不隐瞒,只低声的回了:“大约是昨儿常三太太的话让表小姐难受得狠了。表小姐昨夜里偷偷哭了一夜。还问我们,是不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看着就还是乡下来的丫头,只配做丫头,怎么也不像是主子?”
沈玉阑拢起眉头:“那你们怎么回的?”这样问,不管说什么,怕是是金荷都不会满意吧?
藏雪也是一脸为难:“我说是常三太太的错,可是表小姐并不相信。反正表小姐就是觉得是她自己的问题。”
沈玉阑一时也是颇为头疼——这个事情,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截了当的说?看金荷那样子,也就知道怕是真的一说,反而是适得其反。可旁敲侧击的说……又怕她不会理会。
“在学院的时候,表小姐……也受了不少排挤。”藏雪又言道,飞快道:“和表小姐来往的,要么是家境不大好的,要么就是庶出的。那些正经的嫡出小姐们,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还有几个……我瞧着,倒像是冲着表小姐出手大方来的。不过表小姐似乎自己没觉察,倒是很喜欢和他们呆在一处。”
沈玉阑点点头,也怕金荷回来听见,也就没有再多问,只低声吩咐:“晚间你寻个机会来我屋子里一趟,我有事儿问你。”
藏雪点点头。
沈玉阑便是收敛了情绪,当做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而金荷,许是换了环境,心情倒是渐渐的好转了起来了。
沈玉阑如今和齐宇舟倒是也有几分熟悉了,经过上次的帕子事件后,她也不再那样觉得齐宇舟太过顽戾,转而真心和他交起朋友来。
不过倒也是真的——齐宇舟也不是真的坏,面对其他的人的时候,虽然性子有些别扭之外,总体来说却也是好的。许是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的缘故,他的心性倒是很好。经常将自己吃不了用不了的东西分给山下的穷苦人家。
而且,他的性格十分坚定,认准的事情,便是全力以赴的都要做到——可大约也正是这样,他对光武侯府,对光武侯夫人的怨恨,始终都是没办法消退。一直耿耿于怀。
沈玉阑倒是越发的怜惜他起来——说到底,都不是他的错。
趁着午饭后的时间,沈玉阑就溜达去了齐宇舟的院子,带着她准备的素点心——这是他喜欢的。所以每次沈玉阑过来,都是必给他带的。
齐宇舟穿了一身灰色的僧袍,正在廊下坐禅,微微闭着眼睛,一脸沉静——这是他的师傅说他戾气太重,所以布置下的每日修行课业。
齐宇舟长得很好——大约是承袭了父母优点的缘故,纵然是一袭僧袍也是遮掩不住的俊美英朗。他长得极高,沈玉阑至今也不过是齐他肩膀罢了。
廊下长着一棵老松,枝叶茂盛的遮去了投射过来的太阳,只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落下去。也不灼人。
那些光斑有几块落在齐宇舟的面上身上,倒像是洒落的金子。
齐宇舟的面色太过沉静,仿佛已经不为外世所惊扰,那副样子,让沈玉阑一时间恍惚的想起大雄宝殿里端坐高大的佛主像来。
更是不由自主的住了脚步,停在院子门口静静的看齐宇舟打坐。唯恐惊动了一幕静谧之景。
然而齐宇舟却是早已经听见脚步声,见脚步声听在门口不再往前,便是睁开了眼睛。
结果,就看见了沈玉阑静静伫立在门口。那一身豆青的的衣裙,在灼灼夏日里,已然成了一抹清凉,悄无声息的就让人驱散了烦躁,心中蓦然一片安宁。
见齐宇舟睁开眼睛,沈玉阑便是不好意思的笑了:“打扰你了吧?”
齐宇舟微微眯了眯双眼,只觉得沈玉阑的笑容比满院子的阳光更绚丽耀眼,不过唇角却是不自觉的就翘了起来:“你来了。”
经过了变声期之后,齐宇舟的声音有了一丝低沉,听上去有一种不符年龄的威严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