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风手中的软剑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终于无力地松开我后退了两步。
“啊,玄聪!”我扑过去,抱起玄聪,将他的大头紧紧拥在怀里,“玄聪,你不要死,你怎么能死呢?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谁来疼我爱我保护我?玄聪?你起来啊,橘儿陪你玩儿,橘儿再也不骂你,再也不欺负你,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橘儿都会给你,橘儿会做你的娘子,会给你生好多好多孩子,像玄正那样聪明,像你一样善良。玄聪啊?你起来啊,你不要丢下我!”
不知道我哭喊了多久,****的身子终于被人用衣衫裹住。
转过头,我看向他,扑地一口鲜血喷在他的脸上,“李玄风,你是个疯子,是魔鬼!”
我以为自己会和以前许多次那样晕过去,昏迷,或者死去,可是没有,我没有晕过去,我的脚稳稳地站在地上,我冷冷地看着李玄风。
玄正死时我想杀玄华,玄华死时我想杀死我自己,如今玄聪死了,我只想杀死面前的这个男人。
玄聪说,娶了娘子便是要疼她爱她保护她,他做到了,玄聪原是这世上最懂爱的人,他因为爱我,便将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包括他的性命。
“李玄风,我要杀了你!”
咬牙说出这句话,我的双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用的力气极大,绝非蚂蚁撼树,我看见李玄风的脸孔因为憋屈而变得通红,他的眼睛因为我的用力往外凸起,他的生命似乎在我手中一点点流逝,可是他却没有反抗。他站在我面前,甚至为了便于我扼住他的喉咙,特意低下头,让我更省力地够到他。
尽管如此,我依然恨他。我的恨如同无边大海翻起了惊涛骇浪,不但要将他,亦要将我自己彻底淹没。
可是很快,我便没了力气,我的手臂软软地垂下来,搭在身体两侧。我痛恨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的无能,我做不到,我连掐死他都做不到。
他终于抬手抱住我,将脸深埋在我的脖颈处,“颜儿?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就能让玄聪活过来吗?对不起我就能再次见到玄正和玄华吗?他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了,却依然一步一步继续错下去。怎样的残忍才能做到这些?
“李玄风?玄正被你害死了,玄华被你害死了,如今连玄聪你都不放过,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有心吗?你知道何为亲情?何为爱情吗?你有爱过吗?有爱过你的兄弟,爱过你身边的人吗?还有谁?还有谁你没来得及害?玄茂么?你是不是打算一并将他也害死?”
“不会!”他焦急地握住我的手,“颜儿你相信我,我不会害死玄茂,永远也不会。我亦没想过要害三弟,可是他,为了不让我得到你,他竟然和二弟串通一气要娶你,我没有办法。二弟的死我承认我有责任,但你最清楚,他的党羽遍布后唐诸省,他又战功赫赫屡建奇功,随着二弟的声威越来越响,朝中拥护他的大臣也越来越多,大有推到我拥他上位之势,就连三弟也敬佩他而疏远我,他们是有着杀母之恨的仇人啊,怎可化干戈为玉帛?连三弟都背叛我,这世上还有谁可信?我本也不打算要取二弟的性命,只怪他命运多舛,竟身中剧毒,这才……”
“住口!”我狂喊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伪君子,刽子手,明明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害死了玄正和玄华,却还有脸处处责怪他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玄正本欲同我携手畅游做一对神仙眷侣,是因为你,他才返回长安,他助你杀父夺位,助你安定天下,你居然忍心害死他。玄华以前虽与你争权夺利格格不入,但他却摒弃前嫌,为了巩固你的地位,保全你的江山,他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后来他在寒城大营与我成亲,更是抛开了所有的荣华富贵俗世纷争,他只愿和我安度一生,只因想要给我一个坦坦荡荡的名分。只因他说他相信你,信你还是他的好大哥,他便不顾危险地回来了,来面对你的责难和怀疑。可是你呢?你利用他的信任,利用他对我的深情厚爱,居然设计让我亲手对他下毒。你是一条毒蛇,一只不折不扣的中山狼,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不惜一切代价,不放过身边任何一个人。如今你满意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的皇权,再也没有人同你争夺江山社稷,你是所向披靡名正言顺的永和帝,做这样一个孤家寡人,你知足吗?”
“不是这样的,颜儿,不是这样的!”李玄风着急地抓住我的肩膀,“你听我解释,不要错怪我好不好?”
“错怪你?哈哈……”我大笑起来,“我会错怪你?玄聪有什么错?你明明知道他是个不经人事的孩子,明明知道他心思纯净,毫无私心杂念。明明知道在他的眼睛里,爱我如同爱着母亲一般,即便我与他裸身相对,即便我真的与他肌肤相亲,他亦是什么都不懂,可是你还是因妒火中烧而杀了他,你是这世上最最卑鄙的无耻小人,是最可怕最令人厌恶憎恨的魔鬼,我恨你,恨你!”
“不许你这样说朕!”他用力摇晃我的身体,将我披在身上的衣衫尽数摇了下来,“任何人都可以这样说朕,唯独你不行,朕做这一切为的都是你。我因何杀死玄聪难道你看不到吗?若不是他不安分守己从永翠宫中逃出来,如何会遇到你?我既然将他护在宫里,为他专门建造了永翠宫,便想让他快快乐乐地在永翠宫中过一辈子。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他,也再没人敢小觑他,他不用再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只要朕承认他,他便是尊贵的亲王。如若不是你执意地将他带回来,让他夜宿恋橘宫,怎会出现今晚这样的情形?玄聪是个不经人事的孩子,但男女之爱却是人之天性,玄聪也是个人,是个完全成熟了的男子,他与你这般亲密,难道不是想要得到你?若不是他要夺我所爱,我岂会忍心杀他?二弟、三弟还有玄聪,他们都在逼我,我哪一点对不住他们?为何他们一个个都要背叛我,都要与我争夺你?他们挑战皇权,无视君臣,一点点陷我于无情无义,我岂能再容他们?你口口声声指责于我,你可曾替我想过?你深爱二弟,信赖三弟,心疼玄聪,但何时对我有过一丝温情?你们一个个对我无情无义,凭什么要我以德报怨?”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这样一个卑鄙无耻背信弃义的小人也配说什么以德报怨?你明明就在以怨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