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广善当真什么都不知么?广善虽生性粗犷,却粗中有细,那日将你从被窝中拎出来他已察觉出了你是女子,只是当时他并不确定就是你。直到见我言行举止反常,他才断定了你的身份。这些日子他处处盯着你并非由我授意,即便我不说,他亦不会放你走的。”
许是看出我的自嘲,他脸上露出不忍和心疼,在我额上吻了吻,道:“颜儿?我怎会认不出你?即便你的容貌变了,你的声音,你的气味,你的举止,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都认得,我又怎么可能认不出面前的你?这般欺你瞒你,为的无非是将你留在身边罢了!”
我脱口问:“既然你们都认出了我,为何不拆穿我?”
“为何要拆穿你?”他眉头微蹙,陷入回忆之中,“当时你身负重伤,连广善这般心直口快的人都于心不忍,我又如何会让你为难?杜总兵维护你颇多,我虽感激于他,却怕他的插手会使你进退两难,倘若你的身份败露,军令如山,他保不了你,即便是我,也难保你周全。”
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竟不知是喜还是忧。
玄华看着我的目光中一派了然,“无奈之下,我只能先将你骗人我帐中,夜夜在你的饭食中加入安神药物,一则避为开众人眼光,让他们忌惮于我。那样,即便有人怀疑你是女子,也会因惧怕于我而不敢觊觎你,二则你也可以好好休息养伤,当时你的肩膀若不好好医治,定会落下病根。想起你受过的苦和伤,我便觉心痛,又怎会让你的苦苦掩饰付之东流?”
他如此良苦用心,我却不知。我只道搬入他帐中与他日夜相守心里便踏实了,所以才能夜夜安睡无梦而眠,却原来都是他精心安排照拂的。
“你是何时认出我的?”我不敢看他,怕被他眸中的忧伤软了心智,更怕自己会再次妥协。
他捧住我的脸,深深地看向我的眸底,声音里透着坚定,“一开始!”
“一开始?”
怎么会?怎么可能?那晚他见我时,最多只能从广善将我拎出被窝的狼狈相里看出我是个女子。倘若从一开始他便识破了我的身份,如何还会怀疑我是奸细?如何还口口声声说我是杜良贤的红颜知己?
难道,他竟故意诱我?难道这只是他的又一次算计?
只为困住我的手脚,只为让我放弃逃离的打算,他便这般算计我,到底,他都没有放弃算计我。
见我眸中渐渐浮起了然的怒意,玄华轻轻在床边坐下,将我抱起坐在他膝上,紧紧搂住。
将下巴支在我的肩膀上,他温热的呼吸喷溅在我的脖颈处,声音清清浅浅地飘进我的耳朵里,“我该如何做才能留住你?即便已经成了我的人,你还是会逃,逃得那样远,地遁了般让我上天入地都找不到。即便我围住缘来客栈,你还是有办法逃脱,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吗?这般卑鄙地用他人性命来要挟于你?我不想要挟你,更不想看见你不快乐。可是?颜儿?你要我怎么做?告诉我?怎么做你才不会逃?”
果然,我闭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果然在缘来客栈他便认出了我,想那时,若不是莲香做内应助我,只怕我亦是逃不了的吧?
“你怎地会那般轻易便认出我来?难道是莲香她……”
“莲香?她倒对你忠心耿耿,无论怎样逼问,都咬死了不开口。”
“你将她怎样了?”
“被我送回宫里去了!”
我心头一惊,莲香与我共同逃亡,同甘共苦。她虽然沉寂,却是那样一个向往自由的人,他竟将她锁进那个大笼子里去了?
哀大莫于心死,莲香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一早便料到了玄华不会放过她,一早便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命运。但她还是横下一条心帮了我,即便我走后,她会彻底被他伤透了心。
“你怎地如此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