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在想,这个老头子,一定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刘邦看着紫嫣笑道。
莫紫嫣默然垂首,摩挲着手中的杯子,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也许不信,寡人让卢绾把你带回来,并非有什么企图。”刘邦垂首一息,又缓缓道:“起初,寡人是听说项羽把你赶出了楚营,担心你一个女子,日后无所依靠,便让卢绾去将你请回来。”
刘邦的余光,瞥过紫嫣侧脸静默的表情,知道她认真在听,便继续道:“当然,事出紧急也没跟卢绾交代清楚,怠慢了你,确实是寡人的错。昨日,寡人问过卢绾,才知项羽也派人去接你了。”
“唉……”刘邦叹道:“寡人若知道他去接你,何必枉作小人!你总说寡人是小人,但在我刘邦心里,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因误解而轻视我,唯独你不能。”
莫紫嫣侧目看向他,那个眼神,是在问:为何,唯独我不能?
刘邦轻笑一声,缓声道:“因为,寡人对你……用的是真心。”
莫紫嫣旋即收回目光,她起身走到窗前。雷声渐收,雨势却倾盆直泻,打在地上,哗啦啦的响。
她重又推开窗子。
“你放心,我刘邦发誓,紫宸殿那晚之事,永远不会再发生!”刘邦亦起身,缓缓走向紫嫣。
“那晚……寡人确实是喝多了,才对你那般不敬,清醒之后寡人一直后悔。”顿了顿,他道:“虽然我承认,在沛县第一眼见到你,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
他解下自己的外袍,轻披在紫嫣身上:“但寡人希望你能了解,刘邦绝非轻佻无礼之人!”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眸中却渐渐泛起湿意,声音微哽:“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夜,在沛县,我知道你逃婚了。我跑遍整个郡县去找你,逢人就傻傻地抓住人家问有没有见到你?可是大雨,洗刷不掉失去你那份苦痛的绝望。”
“寡人知道配不上你,你爱的是项羽。”刘邦嗤笑一声,叹道:“唉,不说了,都过去了。若是之前对你造成了伤害,寡人向你道歉。但,若是……”
刘邦顿住,认真看着紫嫣,沉吟道:“若是,你想回到项羽身边,明日寡人便派人送你回去。”
莫紫嫣终于明白,他这番真情流露,所用的心思,原来是为了她。
前翻那一番深情告白,末了却说要送她回楚?卢绾不可能不把她与钟离昧临别时的对话,告诉他。当日卢绾强行带她回来,必然是他授意过的。
何况他既然知道她的行踪,也必然知道她与项羽的决裂。这一番话,无疑是要试探她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真心放她走?
她在项羽身边五年,一步步看到历史遵循着它的轨迹一一发生,却无能为力。既然根本走不掉,也不妨留在汉营,或许能凭借刘邦对她的感情,寻到其他出路,何不一试?
莫紫嫣别过目光,低声道:“他已然休了我,我不会再回去了。”
“可他不是又派钟离昧去接你了吗?”刘邦问道。
紫嫣冷笑一声:“人死了可以复生吗?心死了,又如何回得去?”
“你真的可以放下他?”刘邦疑惑道。
“哀莫大于心死……”莫紫嫣轻颌臻首,泫然欲泣:“若是有一天,汉王能体会到被你所爱之人,伤得遍体鳞伤,自然会明白紫嫣此刻的心境。”
刘邦情不自禁将她拥住,旦旦道:“我刘邦发誓,我绝不会做伤你的那个人!若是你愿意,我会好好保护你,好好照顾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紫嫣的心一疼,婆娑的眼泪,终是没能忍住。
并非因为刘邦的誓言让她感动,而是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守不住心中那一片“圣土”。
从此为他跳入深潭,寻觅失落的鞋子,只愿他不被赤足。
戚姬卧房内。
韩氏从军中打听出一些关于紫嫣的传闻,一边向戚姬禀报着,一边为她削苹果。
“夫人,我听说那女人原是项王夫人。”韩氏道。
“什么?项王夫人?”戚姬抖动着长长的睫毛,满目地诧异:“大王竟敢把项王夫人抢了来?他不要命了吗?”
韩氏低声道:“听说是被项王休了,在回彭城的路上,被卢绾将军截了来的。”
“大王竟为了这个女人色迷心窍?这还是他吗?”戚姬陡然起身:“不行,我倒要去看看,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把大王弄得五迷三道!”
说罢,戚姬便向房门走去。
“哎哎哎……”韩氏一叠声地唤着,上前拦阻道:“夫人,夫人那,您可不能去啊!”
戚姬顿住步子,蹙眉道:“我为何不能去?”
韩氏将戚姬扶回到座位上,把削好的苹果递上,缓缓道:“夫人,您看看这时辰,那女人现下多半是跟大王在一起,纵是没在一起,大王也住在她隔壁。您这一去,大王定以为您是找她麻烦,若是再偏帮着她,她的地位和气焰岂不一下就压住您了!”
这样一说,戚姬便觉得韩氏的话,分析得极有道理,不禁撇嘴道:“我这性子就是太急太直,才总是吃亏!幸好表姐你想得周到。那就明日一早,趁大王跟大臣们议事时,咱们再去收拾那狐媚子!”韩氏应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