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齐王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一股莫名的疲惫感,他从书案后面站起身来,背着手缓步走至方桌旁,在李红豆的旁边坐下,双手搭扶在膝,叹了口气,“昨天的事情你看怎么办好啊?”
“红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李红豆没敢坐下,而是垂首站立在齐王的身边。
“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当初皇叔真不该给你做媒,现在不仅弄得亭晚损失名节,还害了你啊。”齐王说着侧头惭愧的看向李红豆,目光沉痛。
“皇叔,事已至此,再去追究也于事无补,我看还是好好想想对策吧。”李红豆能理解齐王此刻的心痛与羞恼,天下间任何一个当父亲的知晓女儿为了个男人不知羞耻的失洁都会如此,何况这件事的背后还牵扯着许多利益。
“能有什么对策?难道让亭晚真的嫁给邹子策做妾吗?她不嫌下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齐王气呼呼的说完却又觉得似乎不对,便转眸看了李红豆一眼,抬手拍了拍她的手道,“红豆,皇叔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亭晚这次真的太过任性了。”
“但不让亭晚嫁给邹子策,那她以后可怎么办才好?难道皇叔你要让她跟我一样守寡不成?”区别是李红豆守得是死寡,而李亭晚守得是活寡,明明心仪的男人活着,而她却不得靠近,只能午夜梦回之际悄悄的思念。
可李红豆至少还有儿子李小白,而李亭晚有的只是无尽痛苦的回忆。
“那你怎么办?”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听到李红豆的话,齐王也很心痛李亭晚,但对于李红豆却有着更深的愧疚。
“我看还是想想办法,让邹子策把我休了吧。”李红豆沉吟半响,她不能耽误亭晚的幸福,没了邹子策,她可以一样的生活,一样的欢笑,但亭晚不行。
何况只有邹子策跟李亭晚成亲了,此事才会真正的消停,真正的解决,而且对于太子一党也是一种打击,昨日苏牧月所说的每句话,她都铭记于心。但就像她不忍心将苏牧月的身份告知齐王一样,她也不希望齐王受到伤害,所以,她把世子妃的位子让出来,让李亭晚嫁给邹子策,是让各方制衡的最好方法。
“可这样太委屈你了。”齐王一直把李红豆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昨日在喜堂中,他斩鸡头不是找静安王的晦气,而是替李红豆不值。为了邹子策,她忍辱负重,居然跟公鸡拜堂,就算她是个寡妇,也容不得邹子策这样践踏,齐王很清楚李红豆嫁给邹子策时的犹豫,所以现在他不可以为了李亭晚的幸福,而让李红豆受委屈。
李红豆清雅的笑笑,“皇叔,我没事的,我已经是寡妇了,不在乎再多此一桩闲事,但亭晚不可以,她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决不能让她名节受损。”
齐王脸上的愧色加重,他豁然站起,想再说点什么,但突然门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侍卫,他一进屋子马上跪倒在地,沉声说道,“王爷,不好了,宫内传来消息,皇上方才薨了。”
啊——,齐王与李红豆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的惊诧出声。
因为事情太过突然,齐王显然之前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便不再理会李红豆。
他连忙部署了一番,尤其派人严密注视宁家的异动,然后带着人匆匆忙忙的就赶去了皇宫。
李红豆呆怔了片刻,稍稍理了理思绪,出了书房,叫上李安,她飞快的回了安乐公主府。
按照礼制,她该进宫奔丧,可现下正是齐王与******之间较量的最关键时期,她不愿意牵扯其中,在大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她还是假装不知皇帝老爹已经驾崩,悄悄的躲在家中为好。
风云变幻,天地失色,一时间,洛阳城内剑拔弩张,百姓家家关门闭户,皇宫外御林军刀剑幢幢,商铺茶肆谢绝客进,四角城门不与人往,平日里繁华热闹的大街不复胜景,空落落唯有疾风飞扬。
一道红色的火线自天边炸裂开来,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如万马奔腾般裹着浓浓的湿气与煞气紧压到洛阳城上空,须臾,豆大的雨点徐徐坠落,啪嗒啪嗒,伴着马蹄声急,似落进玉盘的珍珠,清脆而震慑人心,但下一秒,天空雷声大作,雨势随之加急,天地间苍茫一片,再也分不清大小雨滴。
大雨倾盆而下,轰鸣的雷声伴着撕扯般的闪电,响彻整个皇城,黑云压顶,暴风雨如疯狂的魔兽肆虐而过。
即使车夫把马车赶得飞快,李红豆回到家时,雨势已经很大了,她下了车,仆人帮她打着伞跑进屋内,但身上衣物还是湿了。她站在屋檐下,看着铺天盖地的暴雨,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雨滴,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声,雨大了,即使再躲,恐怕也会湿了全身。
之后三天内,李红豆一直缩在家中焦急的等着皇宫内的消息,然而,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李智勋驾崩的消息始终没有传来,看来情势依旧不明朗,宫里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