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亭晚撇清关系的样子,李红豆扑哧一笑,嗔了她一眼,“我又没问你这个,我就是想知道他跟你在一起时都做些什么。”
说着李红豆的神情蓦然有些落寞,勉强的牵扯一下嘴角,她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他对我一直都冷冷冰冰的,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我真的很好奇,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的。”
听了李红豆的话,李亭晚稍微想了想,“苏公子是个很健谈的人,他跟那些读书人在一起,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不过他那种健谈却不是喋喋不休,而是点到即止,就连我这样不读书的都听得明白,苏公子很随和,虽然笑的时候不多,但待人和善,哪怕是乞丐,他都一样对待,皇姐,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们的马车在路上撞倒一个老乞丐,没有一个人下车去看,只有苏公子下了车,他还把老乞丐扶了起来,给了老乞丐一些银子,后来,他上了马车,我问他,不过一个老乞丐,别说撞倒,就算撞死都不会有人来管的,你知道苏公子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李红豆好奇的追问。
“苏公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其实,我们与乞丐没什么不同。”李亭晚朝着李红豆眨眨眼睛,“皇姐,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我不太懂,却奇异的记住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走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走狗,我们与乞丐没什么不同,李红豆从李亭晚的别院回来后,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她虽然明白这话的意思,可疑惑的是苏牧月为何这样说,这是一个上位者的语气。
蓦然,李红豆深深地叹息一声,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男子,却命运不济,曾被亲叔父想着送给人家做男宠,当时他该有多气愤,多悲哀啊,怪不得哪怕通过卑鄙的手段,他也要追随皇叔,除了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或许他更想实现自己的报复。
但想着想着,她又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之前自己对他的痴缠在他的眼中很可笑吧,他的心那么大,怎么可能为她的小女人情怀所束,她真是痴心妄想了。
马车缓慢的行驶在洛阳城的街上,就在快要转弯时,李红豆突然掀开车帘对着外面的李安道,“我们不回公主府,走,去苏牧月府上——”
苏牧月的宅子离公主府有些远,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一个在洛阳城的南边,一个在北边,虽然苏牧月有避开李红豆之嫌,但是李红豆不这么想,她怕这么想着闹心。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苏牧月的宅子外面,老管家苏青赶紧迎了出来。这苏青据说还是苏牧月家的老仆人,但因为苏牧月进京参加秋试,孤身住在江南会馆,所以苏青一直寄居住在江南苏和忠府中。最近苏牧月在洛阳买了宅子,便托人给苏青捎信,老管家这才风尘仆仆的从江南赶到了洛阳。
苏青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虽然头发都白了,却身体健朗,耳聪目明,待人接物也很妥帖,但让李红豆心中不舒服的是,每次她来到苏府,表面上苏青对她谦卑有礼,但不知为何,他经常盯着她看,一双矍铄黑亮的眼睛就像两汪古潭,深的让人看不清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刚开始她以为老仆人长期居住在江南,没见过大世面,所以见到她这个公主不免好奇,多看两眼,但来的次数多了,被他看多了,李红豆又觉得不像,他对她没有一点畏惧之意,而且看着看着时不时还会冒出点冷冷的阴郁气息,就像他在后悔什么。
下了马车,李红豆对着在自己身前躬身候着的管家苏青问道,“苏公子可在家?”
“回禀公主,公子出门去了。”声音平板,没有一丝起伏,中规中矩的。
又不在家?李红豆有点失望,来了多次,次次都不在家,难道皇叔给了他许多事情做?于是抬脚就想再回到马车上,可转念一想,又多问了一句,“你家公子去干什么了?几时回来?”
“小的不知,公子走时没有说。”苏青垂着头,声音低沉,“不过这些天,公子晚上回来的都很晚。”
隐隐的,李红豆觉得苏青方才的话有轰她走的意思,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不过是苏牧月的管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对她存敌意?稍稍思索了一下,她决定还是等等看吧,要不然下次来也不一定能碰上。
李红豆越过苏青径直的走进来苏家的大门,熟门熟路的来到前厅,然后让下人去给自己准备一杯热茶,她抱着手炉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俨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苏青见状,便退了出去。
或许等得太过无聊,李红豆喝了热茶后,竟然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觉得自己的肩膀上一重,似乎有东西落到了上面,这才迷蒙的睁开眼睛,却见室内昏暗,似乎已经天黑了,而自己僵硬的身体正被一团温暖所包裹,眼角余光中,身后有一个青色的身影徐徐走至眼前。
“你回来啦?”李红豆不由自主的说出这句话,说完就愣住了,这语气,这情景,俨然让他们成了一对夫妻,丈夫在外忙碌生计,妻子在家相夫教子,丈夫外出归来,妻子温言相询。
苏牧月也怔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对着外面的仆人道,“点灯,再把暖炉点上。”
李红豆脸皮发烧,她连忙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披着一件棉质披风,正是苏牧月的披风,披风内还残留着苏牧月的体温,暖暖的,烧的李红豆心头花开,似春日里的料峭寒风中的迎春花,瑟瑟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