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员外,你实在欺人太甚,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已经有足足四个时辰了,我和四少奶奶滴水未进,再这样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如果我和四少奶奶有什么闪失的话,我看你怎么办。”
高员外嘴角微微一抽,露出一丝冷笑,往刚才朱氏坐的太师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脸别在边上,得意非凡的说:
“在苏州地界,没有我高某办不成的事,大太太,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睁开眼看看清楚,你们家早如今就好比西斜的太阳,夕阳西下啊,家中除了妇孺还是妇孺,连一个像样的男人都没有,这些铺子早晚有一天会易主,与其交到别人手里,到不如交给我,怎么说束老爷生前跟我还有些交情,在价钱方面我不会亏待你们的,要是卖给其他人的话,哪有卖给我来的这么划算。”
朱氏指着高员外,气道:
“你用一万两纹银就想买我们家五间铺子,姓高的,劳烦你回去重新把算盘珠子拨拨清楚,这五间铺子加起来少说也得几十万两纹银。”说到这里,朱氏冷冷的看着满脸横肉的高员外,微微颔首,颤抖着声音说:
“欺负我们妇孺不正是你这个巧取豪夺的混账东西吗,居然还说跟老爷有交情,老爷一死你就欺负我们妇孺,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吗?”
“哈哈哈——”高员外果真是个混账东西,把上了年纪的朱氏和年轻的婧姝禁锢了整整四个时辰,其间连一滴水都不给两人喝,婧姝见大娘已经有点支撑不住,她所有还能跟高员外辩论,那是因为她有着强大的精神,她坚强的就像一棵伫立在狂风暴雨种的树那样,不论无耻的高员外用什么手段折磨她们,她都屹立着不倒下。
大娘这么做,只为了两个字,那就是尊严。高员外明买暗抢这五间铺子,说明他根本不把束府的人看在眼里,大娘为了不让人欺负,就算四个时辰滴水未进,跟高员外这个无耻之徒争辩得口干舌燥都毫不畏缩,她为了什么,为了束府的名誉和尊严。
想到这里,婧姝觉得到时候来个了断了,如果再僵持下去,大娘的体力已不能支撑,而高员外刚刚享用过一顿美味佳肴,他有的是力气跟他们耗。
“高员外,你不就是想要我们家这五间铺子吗,那好,拿纸笔来,我这就把这五间铺子卖给你。”
婧姝忽然想卖铺子,所有的人都朝她投去惊讶的目光。朱氏睁大眼睛愕愣的看着她,谷管家更是激动的老泪纵横,哀伤的说:
“四少奶奶使不得啊,这些铺子是老爷的老爷留下来的,将来是要给束府的子孙的,怎么能卖给外人呢,四少奶奶你别糊涂啊。”
彩新见大娘据理力争了整整四个时辰,为的是不使这五间铺子落入高员外这个小人之手,没想到婧姝会说把铺子卖给高员外这么突然的话。彩新轻轻拉了拉婧姝的衣袖,凑在她耳边紧张的说:
“你疯了吗,大娘为了保住这五间铺子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你看大娘的样子,她已经十分疲惫,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她这样全都是为了保住我们家这五间铺子呀。”说到激动处,彩新忍不住掉下泪来。
婧姝朝彩新淡淡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彩新的手背,说:
“三姐姐,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婧姝,此一时彼一时,这里不是家里,你面对的也不是三太太那样的促狭鬼,而是真正的恶霸,你一介女流是斗他不过的。”彩新提醒婧姝。
连站在边上的谷大娘子也忍不住插嘴:
“四少奶奶,你还是听三姑娘的吧,别参和了。”
婧姝朝谷大娘子摇了摇头,笑着说:
“谷大娘,你错了,今天的事我不但要参和,而且还要参和到底。”
“婧姝。”朱氏用低沉但十分有力的声音叫住了婧姝,她朝婧姝微微摇着头,又用眼睛瞥了瞥边上的高员外,在用眼睛瞥的时候,朱氏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凝重,她是想告诉婧姝,姓高的是个无赖,他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你别参与,有我在,相信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婧姝知道此时的大娘已十分疲惫,她需要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张舒适的大床来缓解疲乏,婧姝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如此大娘就能好好休息了。
“你们这几个女人在商量些什么,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都在跟我磨叽,但凡我没有耐心早就来个干脆的了,对付你们这几个女人难道还不容易吗,我一只手都能抓两个!”说到这里,高员外色眯眯的看着婧姝,把婧姝从头到脚瞧了个遍,婧姝被他看得身上起一阵鸡皮疙瘩。
“人们都说束府四少奶奶风华绝代,是个一品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四少奶奶非但花容月貌,而且身材窈窕,举止优雅,连扬州瘦马都不能跟四少奶奶匹敌。如今四少爷下落不明,四少奶奶独守空房难免寂寞,不如——”
高员外越说越龌龊,越说越下流,朱氏实在忍无可忍,只听“啪”一声,朱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朝姓高的脸上重重的甩了一巴掌。
“不许侮辱四少奶奶,你个无耻之徒!”朱氏厉声断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伸手捂住胸口,佝偻着身子,紧蹙双眉,一脸痛苦的呻吟了起来。
“大太太,大太太。”谷大娘子赶紧扶住朱氏。
婧姝见大娘的脸白的像一张纸,知道她的身体再也受不了高员外的威逼,婧姝咬了咬嘴唇,深呼吸了一下,等她转身面向高员外的时候,显得那么不卑不亢,不屈不饶。
高员外瞪着惊讶的眼睛看着婧姝,他闭了闭眼,想看清楚面前这个女人是朱氏还是四少奶奶,等他确定此时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是四少奶奶时,在心里惊呼,她怎么跟朱氏一模一样,那眼神,那神态,那仰着下巴的高傲的样子,分明就是第二个朱氏。
“高员外,你想用多少钱买我们家这五间铺子?”
让高员外出乎意料的是,婧姝一开口就问他想要花多少钱买这些铺子。
“一万两纹银。”这还真是一个无耻之徒,真的想用一万两纹银买这五间铺子。
“婧姝,别答应她。”朱氏尽管已十分疲惫,但还是强撑着叮嘱婧姝千万别把铺子卖给高员外这个小人。
“是啊,婧姝,别说一万两纹银,就算十万两,一百万两我们也不能卖铺子。这些铺子都是祖上留下的,将来是要给束府的子孙的。”彩新说。
婧姝已经有了几个计策,只是她不能对朱氏和彩新说,否则高员外就不会上当。
“大娘,三姐姐,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
朱氏和彩新怔怔的看着婧姝,不知她答应把铺子卖给高员外是不是出于真意,两个人全都悬着一颗心,屏着一口气看婧姝接下来怎么做。
“既然高员外要买这五间铺子,这也容易,你给我写张文书,在文书上签字画押,我就把铺子卖给你。”婧姝说。
高员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诧异的看着婧姝,问她:
“四少奶奶,你可想清楚了,一旦签字画押之后是不能反悔的。”
婧姝笑了笑,清晰的对高员外说:
“我想清楚了,不知高员外肯不肯在文书上签字画押?”
“肯,这有什么不肯的,区区一万两有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我们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我在文书上签字画押之后,大太太需得把文契给我。”
“这是自然。”婧姝道。
“婧姝,你过来,过来。”朱氏见婧姝真的要把铺子卖给高员外,急着招手让她过去。
婧姝走到朱氏跟前,对她说:
“大娘,既然我已经答应把五间铺子卖给高员外,高员外也肯在文书上签字画押,我们为什么不卖呢?”“婧姝,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有,这些铺子少说也值五六十两,姓高的居然想拿一万两来买五间铺子,他当我们是什么,冤大头吗?”彩新着急的说。彩新和朱氏的反应在婧姝的意料之中,然而此时此刻婧姝不能把自己想引高员外入彀的想法告诉大娘和姐姐,否则高员外就不会在文书上签字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