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碍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坐一会儿就好了,要不你们给我倒一杯糖水过来。”
“好,我这就去倒。”冰玉走大太快,差点被门槛绊倒,不过就在她快摔倒的时候发现有人扶住了她。
“冰姑娘小心。”
冰玉抬起头一看,见是张根家的,见到张根家的,冰玉喜出望外:
“张嬷嬷,你不是去扬州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儿死了都已经大半年了,张根家的如今也想通了,人死不能复生,相信九泉之下的四儿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整天哭哭啼啼的,所以两个月前她去了扬州,张根家的是扬州人,虽然父母已经死了,但还有哥嫂弟媳,他们早就让她去了,只是先前一直不得空,这次托四少奶奶的福给她两个月的时间,于是她回扬州娘家住了整整两个月。家里人待她很好,换了一个地方之后,张根家的慢慢从丧女之痛中走了出来,又变回从前那个快乐的妇人。
“张嬷嬷进来坐,两个月不见,你发福了。”婧姝让张根家的进来。
“四少奶奶。”张根家的一进来就给婧姝道了个万福。
“你在我面前怎么还行这些虚礼,快快免礼,坐吧。”婧姝指着地下的一把椅子让张根家的坐。
张根家的知道这位四少奶奶与别个不同,她不讲究虚礼,张根家的在椅子上踏实的坐了下来。
“四少奶奶,你是不是病了,人怎么又瘦了一圈,气色也不怎么好,脸太白了。”张根家的发现四少奶奶比她两个月前离开的时候更瘦更弱。
婧姝笑了笑,强打起精神道:
“你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我,所以才会觉得我比从前瘦。”
张根家的看着婧姝,摇着头,一脸严肃的说:
“不是,你的精神头不好,人的确比先前更瘦了,是不是操持家务太过劳累的缘故?”
婧姝正想说不是,绵绵抢了她的话头,对张根家的说:
“张嬷嬷被你说对了,家里出了好几件事,都是我们家姑娘从中调停,她做事一向面面俱到,又不肯假他人之手,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别说她那样身子的一个人,就算铁打的都会累垮。”
“你又胡说,什么时候就累死我了,横竖还有大太太帮我呢。”婧姝道。
张根家的笑道:
“我是信绵姑娘的,四少奶奶的做派难道我还会不知道,绵姑娘说的一点不错,你做事细致周到,又不肯劳烦别人,差不多的事都亲自去做,别看府上的人不多,但每天芝麻绿豆的事儿特别多,家里上上下下都要四少奶奶照拂,虽说有大太太,但是大太太也是大忙人,光铺子里的事就够她忙的了,还哪来的闲工夫帮衬四少奶奶你,所以一应家务都是四少奶奶在料理。饶是这样,还没有人说你好,没有人说你好也就罢了,恐怕还受了很多冤枉气吧。”
“张嬷嬷又胡说了,谁会给我受气。”婧姝淡淡的说。
张根家的笑道:
“四少奶奶还是那样,不肯说别人的不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冰玉已经倒了糖水过来了,婧姝喝下之后在椅子上躺了会儿,才觉好些。
“张嬷嬷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婧姝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跟张根家的说话。
张根家的道:
“我的确有事要跟四少奶奶说。”说到这里,张根家的朝门外看了看,冰玉会意,走到廊下对那几个正在绣花的小丫头说:
“你们几个到西边屋里去,有事再叫你们。”
“是,冰玉姐姐。”小丫头们雀儿似的朝西屋跑去。
冰玉边掀开门帘进来,边道:
“张嬷嬷想跟我们家奶奶说什么?”
张根家开口道:
“我跟弄雪的娘很要好,前几天弄雪的娘对我说,我们家二少爷总是偷偷跑去雅苑,进去的时候两手空空,等出来之后腋下总是会夹点东西,因为用花布抱着所以看不见他带了什么东西出来,不过从东西的形状还是能看出他带的是什么,有时候圆圆的,有时候又扁扁的,有时候小小的,有时候又长长的。”
“弄雪的意思是二少爷去雅苑偷东西?”绵绵诧异的说。
冰玉笑道:
“二少爷手脚不干净谁都知道,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偷老爷屋里的东西。”
婧姝见这些人的口风都是紧的,就对她们说:
“你们还不知道呢,有人看见老爷死的那天二少爷从雅苑慌不择路的跑出来。”
“是吗?”张根家的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二少爷真不是个东西,今天还差点把二少奶奶打死。”冰玉愤愤的说。
张根家的问二少爷怎么差点把二少奶奶打死,冰玉把缘故说给她听了,张根家的气的直叹气。
“二少爷一直觉得老爷不疼他,所以越变越坏,其实他那样真是冤枉老爷了,老爷如果不疼他,就不会出钱救他。”
“二少爷是没良心的,不过现在说这话也已经为时过晚,刚才二太太还说呢,二少爷都是让三太太惯出来的。”冰玉道。
“既然弄雪看见过不止一次二少爷从老爷屋里偷东西出来,那么这些东西都销到哪里去了?”婧姝道。
张根家的压低声音,道:
“我听贾缶说,他看见二少爷跟高员外的儿子高品实走的很近。”
“这就怪了,先前因为强抢民女的事,高品实差点害得他坐牢,他怎么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冰玉不解的说。
张根家的也觉得奇怪:
“这二少爷怎么会跟那个霸王厮混在一起?”
婧姝冷冷的说:
“还不是为了销赃,从家里偷出去的东西卖给谁好呢,苏州城到处都是我们家开的当铺,如果销到我们自己的当铺去的话,不是犯傻吗。”
张根家的凑过来,神秘的说:
“四少奶奶的意思是,二少爷把从老爷那里偷的古董卖给高员外的儿子?”
婧姝朝张根家的点了点头。
冰玉和绵绵见状,全都一脸惊讶,绵绵诧异的对婧姝说:
“既然知道二少爷把古董卖给高员外的儿子,我们就去告诉大娘,让大娘责罚他,这个二少爷简直太不像话了。”绵绵愤恨不平的说。
张根家的也说要告诉大太太,让大太太惩罚二少爷。
冰玉见四少奶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想,她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只见冰玉问婧姝:
“四少奶奶,你准备怎么办?二少爷干了这么多坏事,连老爷的古董都被他偷出去卖了,难道我们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吗?”
婧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在地下走了几步,沉思了会儿,对冰玉她们说:
“二少爷作恶多端,对父亲不孝,对妻子不忠,对姐姐不敬,对母亲更是连人伦都不讲,你们还不知道呢,三太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听说一有空隙二少爷就到三太太屋里去翻箱倒柜,原先三太太还赖人家,等她自己撞见了几次之后,才知道原来屋里失窃的东西都是被二少爷偷走的,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如今二少爷变成这样,虽说三太太这个做母亲的要负上很大的责任,但好不好关键还是在自己,自己如果不学好,就算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赶着都没有用。二少爷的事迟早要让大太太知道,但这得要选个恰当的时间才行。”
“四少奶奶觉得什么时候恰当?”张根家的问。
婧姝对她说:
“你让贾缶密切关注二少爷的一举一动,最好能拿到十足的证据,比如他通常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把偷出去的古董卖给高员外的儿子,否则就算我们把事情告诉了大太太,因为没有证据,大太太对他也没有办法。况且二少爷一向都很会强词狡辩,到时候如果被他反咬一口,说我们污蔑他,可就麻烦了。”
听了婧姝的话,张根家的点着头说:
“四少奶奶考虑的很周详,是要先查出二少爷是怎么把古董卖给高员外的儿子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说二少爷在销赃,也才能抓住他的把柄。”
“没错,这一招叫作以静制动。”冰玉道。
“这是螳螂捕蝉。”绵绵笑道。“是瓮中捉鳖。”张根家的说。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