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就怪浩正不争气,如果他不这样,我就可以把百合的死因查个水落石出。可是话又得说回来,为什么写信给二叔之后,二叔迟迟没有回信,连送信过去的如旺也不回来,广陵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非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百合有那个病,二叔看了我的信,觉得先前对我隐瞒实情不好意思给我回信。孙浩然真是够尴尬的,他这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中间人已经被逼到五路可走的地步。
婧姝见孙浩然长时间的沉默着,对站在地下的白菊说:
“替孙公子再沏一杯茶。”
“是。”
“哦,不了。”孙浩然把手盖在茶盏上,对婧姝说:
“多谢四少奶奶,茶我就不喝了。”
婧姝起身,亲自给他斟了一杯,微笑着说:
“大家都是亲戚,何必这么客道,孙公子是三少奶奶的哥哥,而且还是远道而来,我们都没有好好款待过公子,觉得怪过意不去的,如果孙公子连区区一杯茶都不肯多喝的话,显得多生分,好像外人似的。”
孙浩然眼睛盯在茶盏上,见婧姝这么说,想,这位四少奶奶虽然年轻,但说出来的话,行出来的事,不得不让人佩服,我瞧着,她跟坐在边上的大太太到像母女,而那位胸无点墨的二姑娘跟这位雍容华贵的大太太生一点都不像。
“多谢四少奶奶。”孙浩然从婧姝手里接过茶盏。
“不用谢。”婧姝道。
婧姝在朱氏身边坐下的时候,跟朱氏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两人预先商量好的。只见朱氏呵呵笑了笑,对孙浩然说:
“孙公子,你看怎么样?”
孙浩然轻叹了一声,对朱氏说: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等我写信回去告诉二叔,让他老人家把浩正贪墨的钱补上。”
“这才是正理,你快写信回去告诉你二叔吧,让你二叔拿钱出来补上,你兄弟拿了我三百两,这是必须还的。”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丽珠又插嘴了。
朱氏回头狠瞪了她一眼,丽珠才极不情愿的闭了嘴。
“你兄弟贪墨这里人的钱你不用放在心上,大家都是亲戚,这点钱也算不得什么——”
说到这里,孙浩然打断朱氏,笑了笑,说:
“加起来都有上千两,什么叫也算不得什么,我看我还是休书一封,让二叔把浩正贪墨的钱还上。”
“孙公子与其写信给你二叔,到不如自己回去一趟,我想有很多事情孙公子还不明就里,回去之后你可以当面问问你二叔,她女儿是不是有那个病?”婧姝道。
婧姝说的正是孙浩然最想做的事情,但他还有点拉不下脸,觉得浩正拿了这么多钱远走高飞,而他如果也走了的话,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跟孙浩正是一伙的,如此自己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朱氏见孙浩然默不作声,问他:
“孙公子在犹豫什么?难道以为是我们逼疯三少奶奶吗,你二叔肯定没有对你说实话,你夹在中间很难做人,这我能理解。”
“既然大太太这么坦诚,我也不妨实言相告,来的时候二叔的确让我查百合的死因,但到了这里之后,我发现你们的口风都很紧,还让我和浩正在这个独立的院子里住下,这样一来我就更加怀疑是你们把人害死的。”
“孙公子误会了,我们真的没有害人。”婧姝道。
孙浩然转过头,看着婧姝,冷笑了起来。
婧姝愕愣了一下,想,他这是怎么了,为何看着我冷笑,难道我做了什么让他觉得不快的事。
“我见四少奶奶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躲躲闪闪了,如果我当面问你,你会照实说吗?”
“婧姝不懂孙公子的意思?”婧姝见孙浩然始终用冷漠的眼神看自己,觉得他对自己似乎有什么成见。
此时朱氏也发现了异样,他对孙浩然说:
“四少奶奶是个老成的,她对人从不打马虎眼,你有什么话想问她就问吧。”
“孙公子想问我什么?”婧姝一脸真诚的对孙浩然说。
孙浩然有点于心不忍,再次犹豫了起来,迟迟不肯开口。他想问婧姝的是三少爷在什么地方,自从过来之后,孙浩然不时耳闻四少奶奶跟三少爷之间的风言风语,因此他怀疑百合因为这个而死的。但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孙浩然发现四少奶奶不像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她举止大方,说话得体,待人亲切,哪里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婧姝见孙浩然吞吐着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她朝朱氏看去,朱氏也是一脸惊愕。
“孙公子,你不是有话要问四少奶奶吗,四少奶奶就在你跟前,你有什么话就问吧。”朱氏道。
孙浩然鼓起勇气,说:
“好,既然大太太和四少奶奶这么爽快,我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我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还请两位能如实相告。”
婧姝笑了笑,道:
“我们在孙公子面前从来没有打过半句诳语。”
“孙公子有什么就说吧。”朱氏道。
孙浩然顿了顿,一脸严肃的说:
“请两位坦诚相告,三少爷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三爷走了,这我们一早就告诉孙公子了,莫非孙公子觉得我们在说谎骗人?”朱氏诧异的说。
孙浩然摇了摇头,道:
“实不相瞒,自从我住进秋香院之后,时不时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孙浩然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说四少奶奶跟三少爷有暧昧关系,百合就是因为这个才死的。”
孙浩然的话对婧姝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她的心房猛烈的撞击了起来,一时之间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边上的丽珠一脸得意,特别是当她看到姚婧姝羞愧难当的样子时,丽珠比得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都还要开心。
朱氏见婧姝一脸尴尬,不禁有点心疼,她呵呵笑了笑,对孙浩然说:
“你也知道我们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总免不了你争我斗,婧姝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她是四少奶奶,进门才不到三个月就跟我一起料理家务,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对婧姝一向疼爱有加,她就像我的女儿似的,再说的那个点,她比我的女儿都还要好,就是因为我疼她,器重她,所以底下的人多有不服。我这么说,孙公子应该懂了吧?”
孙浩然看了看婧姝,见她低垂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孙浩然的心一紧,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过了,他讪然的笑了笑,对朱氏说:
“听大太太这么说,我释然了,原来这是一场误会。”说到这里,孙浩然朝婧姝毕恭毕敬的作了个揖,笑道:
“四少奶奶孙某冤枉你了,还请四少奶奶不要见外。”
婧姝站起来,朝孙浩然福了福,笑道:
“孙公子不必多礼,不知者不罪,婧姝不会怪罪孙公子,还请孙公子不要放在心上。”一句不会怪罪孙公子,让孙浩然心头一暖,同时又让他对自己刚才的言行感到后悔,其实孙浩然一直都不相信婧姝会是人们说的那种女人,可是如果他不问的话,又怎么知道人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然而既然大太太也替四少奶奶说好话,由此可见,自己听到的有关四少奶奶不守妇道的传言全部都是诽谤。四少奶奶既不是大太太的女儿,也不是她的儿媳妇,大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器重她,心甘情愿把当家人的职权交到她手上,可见四少奶奶的为人是正派的。像束府这样的大家族,明争暗斗在所难免,因为四少奶奶得到大太太的重视,所以那些人就造出各种各样的谣言来污蔑她,诋毁她。世上没有本事,但又专会挑唆诽谤的人难道还少吗,想到这里孙浩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问简直蠢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