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然诧异的看着婧姝,婧姝朝他点了点头。
孙浩然想,难道二叔对我有所隐瞒?他说那封信是闻樱写的,但我试过了,发现闻樱根本不识字,又怎么会写那封信。四少奶奶给我看这两样东西的目的已经很明显,她想告诉我,堂妹心智失常,需长期服药才能控制病情。而那位金姨娘的死似乎又跟堂妹有关系,刚才四少奶奶明明说,在那位金姨娘死的前几天,闻樱曾去药铺买过老鼠药。难道堂妹出于嫉妒把人杀了?想到这里,孙浩然背上冷汗直冒。
此时不但婧姝,连冰玉和绵绵都发现孙大公子一脸痛苦。
“四少奶奶,告辞。”孙浩然起身离座,头也不回朝外面走去。
“孙大公子慢走。”婧姝看着孙浩然离去的背影说。
“四少奶奶,你看他的样子像一只落败的公鸡似的。”
“他有他的难处,我看出来了。”婧姝说。
“姑娘的意思是——”绵绵不解其意,疑惑的问婧姝:
“姑娘把这两样东西给他看,他看了之后就这样,莫非他先前一点都不知道三少奶奶有那个病。”
“从他刚才的神情看,应该不知道。听说他先前一直住在北方,有五六年没有回过广陵了,因此三少奶奶有那个病,他不一定知道。我见他是个聪明人,所以把这两样东西给他看,先让他看尸检公文,这个时候他肯定很奇怪,不过就在他觉得奇怪的时候,我再把那张药方给他看,他见了药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回去之后他肯定会把尸检公文和药方联系起来想,我想凭他的聪明劲应该会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绵绵一只手拿着药方,一只手拿着那份公文,一脸不屑的说:
“就这两样东西难道就能打消他对我们的猜疑?我看未必。”
冰玉也说这样未必能打消他的疑虑,婧姝轻叹了一声,对两人说: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反正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如果孙家倒打一把说我们把人逼疯的,我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但我见孙大公子是个明理的,看了这两样东西之后,我想他会慢慢转过来。”
绵绵嗡里嗡气的说:
“未必吧,姑娘,我觉得你这次失算了,死的可是他的堂妹,而且还是无缘无故死的,我们给出的说法是暴毙而亡,孙家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我们说的鬼话。”
绵绵说的不无道理,然而婧姝除了这个办法,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去打消孙家的疑虑。
回到秋香院,孙浩然久久不能平静。他越想越乱,越想越后怕,四少奶奶很聪明,什么都没有对他说,只是把两份东西给他看,让他自己去想,自己去琢磨。
如旺见少爷来来回回走了不下五六十趟,他看得眼睛都花了,忍不住说:
“少爷,你快坐下歇会儿吧。”
此时孙浩然正好走到一张圆凳旁边,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放在大腿上,抬头看着如旺,说:
“二少爷呢?”
如旺茫然的摇了摇头,道:
“从早起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他。”
孙浩然冷哼了一句,带着挖苦的语气说:
“他可真是个大忙人啊。”
“少爷如果想找二少爷的话,我去叫,他可能去了梅园。”
“梅园,那是什么地方?”
“梅园是这边三太太住的地方。”说到这里,如旺凑到孙浩然跟前,道:
“少爷有所不知,二少爷问那边的人借了不少钱,这是跟二少爷的小厮告诉我的,他说他们少爷终于筹到做生意的钱了,可以去十三行那边大干一场。”
“胡扯,简直胡扯!”孙浩然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他不知道劝过孙浩正多少次,叫他不要去问这边的人借钱,一来他们随时都可能离开,只要查到百合的死因,报了官之后就走,二来,孙浩然发现他这位堂弟实在不像做生意的样子,除了嘴上功夫了得,其他一概不行。
“如旺,去把二少爷的小厮叫来。”
如旺见一向脾气很好的少爷竟生起了气,他唯唯诺诺的答应着,正要出去喊二少爷的小厮,不想二少爷到自己回来了。
从门外进来的孙浩正满面春风,跟此时清冷的冬景形成强烈的反差,孙浩正一脸红光,见了孙浩然,开心的道:
“你今儿个怎么没有到园子里去逛?这么好的天气到不出去逛,岂不可惜了?我刚从那边过来,见西边有一个盖的古色古香的凉亭,我们到凉亭里去边下棋边喝酒怎么样?”
“你有那个雅兴,我可没有。”说着,孙浩然抬起头,看着孙浩正,问他:
“你到底骗了他们多少钱?”
孙浩正见堂兄一脸严肃,心想,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我跟三房那边的人合股做买卖的事,只见孙浩正嘻嘻笑了笑,说:
“你这是怎么了,绷着个脸,像我爹似的。我看你是太紧张了,刚才我去那边的时候,二少爷告诉我,不远处有一家很有名的酒楼,那里的姑娘个个水灵,而且还都是二八妙龄,我已经跟二少爷说好了,晚上就去那边乐呵,你也跟我们一块去吧,我看你整天拉长着个脸,不是长吁就是短叹,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堂妹的死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今天晚上出去玩了之后,从明天起我跟你一起查,你再也不用一个人孤军作战,有我陪你。怎么样,今天晚上你到底去还是不去?你到是应承我呀。”
“你闹够了没有!”孙浩然勃然大怒,孙浩正愕愣的看着怒发冲冠的堂兄,嗫嚅着说:
“浩然哥,你这是,这是怎么了?”
孙浩然强压怒火,对如旺说:
“如旺,你先出去,把门关上。”
“是,少爷。”如旺被少爷刚才的样子吓坏了,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等如旺走了之后,孙浩然让堂弟坐下,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快把那些人的钱还回去。”
“为什么要还回去?这都是他们心甘情愿交到我手上,不是我逼他们给我的。”
“一派胡言。”孙浩然气道:
“如果不是你唆使他们,他们怎么会把钱交到你手上?你是他们的什么人,他们凭什么把钱给你?”
“浩然哥,你怎么忘了,我可是这里的七姑爷,亲不亲自家人,他们就是因为信任我,所以才甘愿把钱交给我,让我去十三行那边经营买卖,你看,我们连契约都写好了,等将来赚了之后,按这上面写的分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此难道我还会骗他们?”
孙浩正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给堂兄看,孙浩然别转着头,嗡声道:
“我不需要看就知道你在诓他们,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赶快把钱还回去,我知道你无心经营,你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
孙浩正鼻子里哼了一声,冷道:
“就你是正人君子,别人都不如你,都只会诓人,天底下你最好。”
孙浩然让堂弟呛了一口,无奈的叹了口气,依旧好语相劝:
“你如果手头拮据就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度过难关,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我们跟束家的关系有多紧张,一旦查出百合的死因,二叔说要报官,如此我们跟束家不就敌对了吗,你拿了他们这么多钱,到时候该怎么办?”
“百合的事是百合的事,钱的事跟百合的事根本扯不上关系,到时候如果束家的人问我要钱的话,我有文契在手又有什么好怕的,说好赚了之后大家分红,如果一年下来一分都没有赚,总不见得让我倒贴吧。”相比孙浩然的焦急孙浩正显得悠闲多了,他翘着脚坐在那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孙浩然越来越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带他一起来,如果不带他来,就没有现在这些烦心事。堂兄弟两个虽说已经分开五年之久,但孙浩正在这五年里都干了些什么,孙浩然略有耳闻,他做买卖折了本,问家里拿了很多钱,气的他爹要打他出去。现在又变着花样从这里搜刮了这么多钱,孙浩然担心堂弟会卷款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