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想他?”
“他在,我干嘛要想他,天天都能见到他,又有什么好想的。”
“他在的时候经常会到邻县去买颜料,如果碰到阴雨天,或者事情比较多,会耽搁一两天才回来,这个时候你想他吗?”
星远的问题问道了婧姝的痛处,先前她从来不想星遥,哪怕他几天几夜不回来,因为那个时候她心里装着的人是面前这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星远知道婧姝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所以他才会这样逼问她。
“自从星遥走了之后,我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他。”
星远定定的看着婧姝的眼睛,他知道这双深情的眼睛从来没有欺骗过他。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的样子像我爹,我跟爹的感情很好,所以一直想将来最好能嫁一个像爹这样的男人。这就是为什么在玲珑桥上我对你会一见倾心,然而后来我才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人原来是星遥。”
“不可能,你不会喜欢星遥,你和他有天然之别。星遥像匹野马一样,而你是这么温顺,星遥不爱读书,你喜欢读书,星遥喜欢热闹,你爱静,你是一个十足的大家闺秀,而他却是一个纨绔,你不会喜欢他,不会的,肯定是你搞错了。在你内心深处一直觉得亏欠星遥,所以等星遥离家之后,你出于自责就错误的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他。婧姝,你仔细想想,星遥和你到底哪一点像了?”
“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相信,没错,我跟星遥之间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是我发现我跟他有相同的价值观,我们对事物的看法是一致的,不如星遥觉得礼教害人,这跟我想的一样。”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觉得你跟星遥对事物的看法是一致的?我也觉得礼教害人,而且最不喜欢繁文缛节,这样看来我和你对事物的看法也是一致的?”在星远看来,婧姝的想法是幼稚的,他很想告诉他,自己才是真正喜欢她的人。
“我走了。”婧姝刚想走,又被星远叫住了。
他挡在婧姝面前,把门堵住了。
“我究竟什么地方比不上星遥?”
“你什么都比他强。”婧姝幽幽的说。
星远苦涩的笑了起来:
“既然我什么都比他强,为什么得不到你的心?”
婧姝觉得星远今天晚上有点反常,他似有什么心事。
婧姝默然不语。
星远怔怔的看着她,喑哑着声音道:
“跟我走吧,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带你去,哪怕是再远的地方。”
婧姝见星远说的很决绝,他已经下了决心要带她走。然而此时的婧姝对星远再也不是从前的感情,她不再爱星远。
“三爷,你知道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婧姝直截了当的回答星远。她正直的性格让她无论在什么人面前都不会说半句慌。
但星远觉得痛苦,他知道婧姝为人正派,不会用花言巧语哄你,然而此时此刻的星远多么想婧姝说一句违心的话来欺骗他,他想要的是婧姝的安慰。
“你就不能说的委婉一点吧,比如,我不能跟你走是因为我不想离开这个家,我求你不要说的这么冷酷,如果你的语气能婉转一点,我的心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
当婧姝朝星远看去的时候,氤氲的灯光中,星远的脸就像蒙上了一层死灰,他的眼睛没有一点神采,那是一对绝望的眼睛。婧姝见到星远的样子,吃一大惊,想,没想到他这么爱我,当我拒绝他的时候,他居然会这样,他的样子颓败极了,可见他受的打击有多大。
“三爷,你把我忘了吧,你就当我死了。”
“我骗不了自己。”星远哽咽道。
这时婧姝鼻子一酸,也忍不住掉下了泪。
“是我负了三爷,三爷对婧姝的好,婧姝会一辈子铭记,婧姝曾经喜欢过三爷,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自从星遥走了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晚上经常梦见他,但做的却都是凶梦,不是浑身鲜血淋漓,就是梦见他被人杀了。婧姝先前对三爷的感情是一场误会,因为三爷的样子像婧姝的爹,婧姝跟爹的感情很好,所以错误的觉得将来要嫁的人就该像爹这样。可惜后来婧姝发现自己想错了。”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想错了?”
星远非要刨根问底,婧姝显得为难起来,她嗫嚅着嘴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你说吧,我今天只想听你说真心话,无论你的话有多伤我,都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不要骗我。”
“三爷为什么非要我剥开你的伤口呢,婧姝不想做这个没心人。”
“你既怕伤害我,又这样待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时星远开始纠结要不要把星遥的下落告诉婧姝。他在等待时机,星远想,如果这个时候告诉婧姝星遥还活着,婧姝就更加不会跟他走,星远对婧姝还存有希望。
“三爷是怎么对三少奶奶和金娘的?”既然星远想听她的真话,婧姝只能这样残忍的对他。
“那两个是我不爱的女人,所以我才会那样待她们。你跟她们不同,你是我喜欢的人,我绝不会像待她们那样待你。”星远希望婧姝能够明白他的苦衷。
“就算你不爱她们也不应该那样待她们,先不说三少奶奶,金娘原本是金陵人士,因为会养蚕,所以你把她从金陵带了回来,你带她回来的时候曾经许诺过她什么,难道你忘了吗?”
“我许诺过她什么?”
婧姝心想,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许诺她,将来会娶她为妻,但结果你让她做了姨娘。金娘是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为金娘的死着急过,甚至连怀疑都没有。”
婧姝的话梦白无误的告诉星远,她怀疑星远的人品。
“婧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对你是真心的,至于我怎么对别的女人,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三爷,请你自重。”
“自重?”星远觉得婧姝的话是对他的侮辱,他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婧姝,幽幽的说:
“难道我在你心目中是一个这么不堪吗?婧姝,你不应该这样看我,我一生的感情都寄托在你身上。”
婧姝心平气和的对星远说:
“你跟星遥之间的不同是,你比较任性——”
婧姝话还没有说完,星远就着急的打断她:
“你知道我心里的苦吗?”
“三爷有什么苦衷?”
“你是真的不知道?”
婧姝见星远这么问,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呵呵——”星远苦涩的笑了起来,他眼里含着泪,对婧姝说:
“从小到大,爹娘都知疼星遥,他们对我一直都视而不见——”
婧姝见星远说出这么伤感的话,赶紧打断他:
“你别这么说,爹和娘待你和星遥都是一样的,因为你们都是他的儿子。”
星远就像没有听见婧姝的话似的,叹息着说:
“我一直都想读书取仕,无奈祖业没有人继承。”
婧姝心想,祖业怎么会没有人继承,不是还有星遥他们吗,说到底是星远自己在自己身上套了太多枷锁。
“凡是爹的儿子都可以继承祖业,我觉得小少爷就是一个人才,他现在虽然还小,但却这么聪明好学,将来定能做出一番大事。”
“婧姝,你有所不知,我们家的情况有点不同。”
“怎么不同了?”
“你没有做过生意,不知道做生意的诀窍。”
“你也不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会做生意的,你做生意的诀窍还不是爹教给你的。”
婧姝说的没错,没有人一生下来什么都会,她觉得往自己身上套的枷锁太沉重了,他觉得自己比兄弟们高明,所以父亲才会把祖业交到他手上,因此就算自己再累,都要坚持下去。此时婧姝终于明白,为什么星远看起来总比星遥忧郁,原来他给自己套的枷锁太多了。
“婧姝,其实有些话我不应该对你说,但我如果今天不说的话,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怎么会没有机会说?”婧姝觉得星远今天晚上的样子很古怪,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自己看。“我——”星远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想跟婧姝说,他打算去塞外闯荡一番,希望得到婧姝的支持。但是不知为何,这样的话就是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