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家庙的时候婧姝已经知道荒汀是大少奶奶的人,而且荒汀对婧姝把**带走的做法很不满,所以自从婧姝过来之后,那老尼姑就推说身上不好,请四少奶奶自便,若缺什么,或者要什么,就跟小尼姑们说。荒汀的意思是没事别叨扰她,婧姝才不会让她如愿以偿,她越不想自己去叨扰她,她就越要去叨扰她。
婧姝一会儿说床太硬,要换床,换了床又说被褥有味道,要换干净的,换了被褥又说吃不惯素菜,她每顿都要有荤有素。婧姝每提出一个要求,小尼姑就去跟荒汀报告一次,前面两件事好办,换个床,换些被褥容易的很,第三个要求就难以满足了,因为这里可是庵堂,大家都吃素,根本没有荤菜,若要买条鱼买块肉什么的每天早上还得派人去街上买,这么冷的天谁肯去。因此尼姑们就在荒汀面前抱怨,说这位四少奶奶太会使唤人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难伺候的,荒汀呵呵笑了笑,道:
“这有什么难的,你把她叫来,我已经有了应付她的法子,我看她在家里早已失势,否则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去把她叫来吧,我保管能叫她服服帖帖的。”荒汀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辖制一个落魄少奶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很快婧姝被尼姑叫到荒汀屋里。
“四少奶奶,坐。”荒汀坐在床上,指着地下的一把椅子让婧姝坐。
婧姝没有坐,径直走到荒汀跟前,道:
“住持找我不知有何贵干?”
荒汀呵呵笑了笑说:
“四少奶奶昨天夜里可还睡的好吗?”
婧姝笑道:
“婧姝昨晚一夜无梦,睡的很踏实,多谢住持关心。”
荒汀抬起头看着婧姝,正色道:
“四少奶奶如果不自在就说,小尼姑们贪玩了些,她们若有冲撞四少奶奶的地方,我就打她们。”
婧姝心想,你这么说分明是说我难伺候,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我用不着跟你客气。
“哎——”婧姝忽然叹起了气,荒汀诧异的看着她,道:
“四少奶奶为何叹气?”
婧姝笑了笑,道:
“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荒汀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她这不是拐着弯子说我欺负她吗。
“呵呵,四少奶奶学问好,说出来的话这么讲究,我就不懂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还请四少奶奶赐教。”
婧姝缓缓的道:
“你怎么不给我请安?”
荒汀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腿,说:
“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起不了身。”
婧姝冷冷的笑了笑,说:
“既然腿脚不便,为什么刚才五姑娘在的时候你在正房地下站了这么久,我知道了,你是欺我。”
被婧姝当面戳穿,荒汀也面不改色,仍旧摆着那张笑呵呵的老脸,道:
“我怎么敢欺四少奶奶呢,四少奶奶别促狭我,我虽然上了年纪但好歹也是这里的住持,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四少奶奶是读书人,应该知道这话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说在这里她最大,就算婧姝是少奶奶也得听她的。婧姝才不吃她一套,见她刻薄自己,她就比她还要刻薄:
“县官不如现管这句话居然是你说的,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自己听不懂虎落平阳被犬欺是什么意思?”
荒汀当面被人戳穿,毕竟有点心虚,愤恨的想,她居然敢当着我的面顶撞我,我非得给她点厉害尝尝。
“我劝四少奶奶还是安生点吧,免得又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你若好,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住,有哪个舍得放弃家里的锦衣玉食,到这里来过粗茶淡饭的苦日子,我还是那句话,安生些吧,有一个容身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婧姝气愤难平,没想到会被她欺凌,如果不找几句厉害的话镇住她,恐怕她还觉得自己好欺。
“我说过我要来过苦行僧的日子的吗?”
“这里可是庵堂,只有粗茶淡饭招待四少奶奶,四少奶奶如果嫌弃的话,可以去别处住。”荒汀说的时候尽管脸上挂着笑,然而这种笑却有一种嘲讽的味道。
婧姝冷道:
“你嘴上念经,暗中使坏,就算神灵都不会保佑你。见我落魄你就下死劲踩我,咱们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荒汀根本不把婧姝看在眼里,见她这么说,仍像刚才那样呵呵笑了笑:
“四少奶奶说岔了,我一心向佛,向来心口合一,不是像四少奶奶说的那样,神灵若不保佑我,我怎么能活到这把岁数,所以四少奶奶还是不要再好强了,你别在出家人面前显摆,你固然是少奶奶,但到了我这里你和尼姑们是一样的。”
“是吗,我和尼姑们是一样的?”
“你如果想两样的话也行,不过别住我这里。”
婧姝摇着头说:
“亏你还以出家人自居,连慈悲为怀这句话都不知道,好好的经都让你这个歪嘴的尼姑念坏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出家人?出家人四大皆空,哪像你这样唯利是图,趋炎附势,落井下石。”
荒汀捻着手上的佛珠,念了一声佛,道:
“贫尼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真真罪过罪过。”
婧姝冷道:
“我是不信果报的,但我觉得欺负了别人总有一天会有报应,否则被欺负的人岂不是永远都没有出头的一天。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抬起头看看,墙上的观音像正看着你呢。”屋里真的挂了一幅观音像,跟荒汀睡的床正好面对面。荒汀心里暗恨,没想到她会把观音菩萨抬出来,怎不叫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