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一盆满是血污的水从屋里端出来倒掉,一片一片彩色衣衫在星遥眼前晃过,他站在房门口,出出进进的丫鬟婆子总是不小心撞到他身上。
“四爷别杵在这,让开点。”四太太把星遥拉到边上。
星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血,他的手还没有洗,闻得到上面的血腥味。彩新实在看不下去,挺着大肚子,过来对星遥说:
“四弟,快去把手洗了,这样怪脏的。”
星遥站着不动,彩新没有办法,让小丫头拿水来给四爷洗。
洗过手的水变成了红色,彩新见一遍洗不干净,又让人服侍呆愣着的四弟洗了一遍。直到洗了三遍,水才干净。
彩新见四弟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血污,就让星遥进去把衣服换了。
“身上一股子血腥味,我闻了觉得怪难受的,快去把衣服换了。”彩新怀着身孕的人感官有点奇怪,她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腥味。
然而星遥像泥塑木雕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无论彩新推他还是拉他,他愣是保持站立的姿势不变。
到了最后彩新也累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服侍她的碧荷替她揉着肿胀的小腿。
“哎,弟妹好不容易怀上了,就这样没了,叫人心里怪难受的。”彩新快要做母亲了,她知道孕育一个小生命的感觉有多幸福,她真想婧姝能像她一样体验孕育的幸福。
“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有四姑娘四太太她们,况且大夫刚才说了,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只要静养就可以了。”
忙碌了半天,彩新真的累了,这几天她有时候会见红,眼看临盆在即彩新不想出什么意外,好不容易孕育了十个月的生命可不想在最后关头生出事来。彩新现在除了不放心婧姝之外,还不放心星遥,临走的时候她把妹妹叫来,对她说,看好四弟。彩靳答应着,让碧荷扶姐姐回去了。
彩靳见四弟的脸白得像一张纸,此时他正朝屋外走去,彩靳追了上去。
“四弟。”
星遥像没有听见姐姐的声音似的,继续朝外面走去,事实上他真的没有听见。此时的星遥不但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连心也是空落落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下意识的走着,直到彩靳站在他面前才停下。
“外面冷,去屋里坐吧。”彩靳生怕四弟一个人在外面会出事,想叫他进去。
星遥无动于衷的站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彩靳同情四弟的遭遇,从四少奶奶身上掉下来的不是一块血块,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如果这个生命能在四少奶奶肚子里待十个月,他就是一个可爱的孩子。这也就难怪四弟会伤心成这样。不过现在除了劝解,也没有办法能安慰四弟。
“你们还年轻,很快又会有孩子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好四少奶奶的情绪,其实她比你还要难过。”
彩靳的话让星遥有了一点反应,他转过头,迷茫的看着彩靳,呢喃道:
“我们还会再有孩子吗?”
彩靳朝他认真的点着头,说:
“嗯,你们还会有的,一定还会有的。”
星遥淡淡的看了一眼彩靳,没有言语,继续朝前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四少奶奶还在屋里呢,你快进去安慰她,最伤心的人是四少奶奶,而不是你。”彩靳说的是实话,不过星遥就像没有听见似的,顾自朝前走去。
“四弟,你快回来。”
星遥对追上来的彩靳说:
“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彩靳正想说什么,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三弟。
“三弟,你来的正好,替我好好劝劝他,四少奶奶小产了,四弟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星远淡淡的说了句:
“我会劝他的,你回去吧。”
彩靳把星遥放心的交给星远,以为身为哥哥的星远会好好安慰弟弟,哪知等彩靳前脚刚走,星远就一个箭步冲到星遥跟前,抓住他的衣领,差点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咬着牙恨道:
“你是怎么回事?有你这样做丈夫的吗?那可是你的孩子,你就算恨婧姝,也不应该杀死自己的孩儿!”说完,星远用力甩开星遥,星遥趔趄了几下才站稳。
星远愤懑的看着星遥,知道婧姝小产之后,星远就很想把怒气发泄在星遥身上。此时他恨不得痛痛快快的打星遥一顿,然而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但是尽管管住了自己的手,可却管不住自己的嘴,星远恶毒的咒骂着星遥,那种难听的话让人无法想象是从儒雅的星远嘴里说出来的。
“你怎么不去死,像你这样的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你只会令爱你的人痛苦,伤心,绝望。如果世间没有你这样的人,那该多好,如果你死了,将会令多少人解脱。婧姝对你这么好,你却那样对她,她的手是被你用脚踩伤的,束星遥,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性,踩在你脚下的是婧姝的手,那是皮肉做的,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她可是你的妻子,为了维护你们之间的感情,她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你以为婧姝真的爱你吗,不妨老实告诉你,她爱的人是我。”不知道星远是怎么想的,居然在星遥面前说这个话,他是想存心令星遥难堪,还是想把婧姝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星遥低着头,不出一言。他的这副样子,让星远更加生气。如果星遥反唇相讥,或者反守为攻,像星远刚才对自己那样,也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像拎小鸡似的拎起来,星远就不会说下面这番更加难听的话。
“婧姝是被你害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被你害的,如果孩子在天有灵一定会报复你。”星远坏笑着看着星遥。
星遥一脸茫然,他重复星远的话:
“报复我?”
星远冷冷一笑,玩味似的说:
“孩子的亡灵会来找你的。”
星遥道:
“它都还没有成形,怎么能算是个人?”
“没有成形难道就不是人吗?那可是你的孩子?”
星遥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说:
“你这人惯会危言耸听,它都还没有成形,怎么能算是我的孩儿?”
星远不屑的哼了一句,道:
“所以说你这个人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婧姝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那是一条小生命。”
星远不解的看着星远,道:
“我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脑子里都装的都是什么,是泥巴还是大粪,连大夫都说恐怕怀了还不到一个月,虽然对身体有所伤害,但幸亏胎儿还没有成形,伤害毕竟有限,只要多加修养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所以说你这种人没有人性,婧姝为你吃了这么多苦,你居然说的这么轻松,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星遥愣怔的看着星远,两道浓黑的眉毛越拧越紧。
“你真卑鄙。”星遥盯视着星远,眼神无比凶狠,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场打斗要发生。
“哈哈——”星远仰天发出一声长笑。
他怔怔的看着星遥,眼里居然有泪花闪烁,星远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叹了出来,幽幽的说:
“如果七夕那天晚上的情节可以重来,我不会放弃婧姝。”
“你的意思是说我抢了你心爱的女人?”
星远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