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笑道:
“我们这里姓孙的大户只有一户,他们家可是首屈一指的富户,莫非你们家的太太和少爷要去拜访的是他们?”
谷管家点了点头,说:
“正是。”
老板皱着眉头哦了一句,陷入了沉思当中。谷管家见老板脸上的神色有些异样,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就小声问他:
“你久居此处,对孙家可能有所了解,实不相瞒他们家的小姐原先许配给我们家四爷,不过却在去年退了婚,如今他们又想和咱们家结亲,看上的居然是咱们家的三少爷。咱们家太太这次前来广陵除了选墓之外,就是了解有关孙家的情况,听说孙家只有这么一位小姐,父母肯定奉若掌上明珠,如此,就不由得让人心生怪异,试想,哪个做父母的会主动提出把自己的独养女儿许配与人?所以,我想向你打听那位孙小姐究竟怎么样?是好是坏,你不妨对我直言。”
老板把谷管家拉到僻静处,啧着嘴,皱着眉,说道:
“你也知道孙家是这里的首富,那里的人几乎二门不出大门不迈,至于那位孙小姐从来没有人见过。”
“哦?”谷管家心里咯噔了一下,嘴里“嗞”了一声,像在思考什么难以解答的问题。
老板呵呵笑了笑,说:
“我不会诓你,真的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位孙小姐。”
谷管家想了想,问老板:
“没有人见过孙小姐也不足为奇,千金小姐本来就是藏于深闺,人们很难一睹芳容。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久居此处,有没有从别人口中听过有关这位孙小姐的传言?比如样貌是否端庄,性情是否温和,诸如此类的传言你可曾有所耳闻?”
老板苦涩的笑了笑,摇着头,对谷管家道:
“说出来可能你不信,我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到这边开这家凤来客栈也已经有整整二十五年了,可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那位孙小姐如何如何。这也是这里的人觉得奇怪的地方,你若不相信,可以再去问几个住在附近的街坊,他们也肯定像我一样说不知道。”
“哦!”谷管家一脸惊愕,心想,但凡是个活人怎么可能不被人说起,况且这位孙小姐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人们闲来无事的时候最喜欢在背后议论富家公子和小姐,可奇怪的是居然从来没有人议起过这位孙小姐,这就太让人觉得费解了。莫非这位孙小姐是个死人,只有已经死了的人才不会被人议论。这样好像也不对,就算是个死人,他曾经也活过,既然他曾经活过,那么就有他生活的轨迹,顺着生活的轨迹顺藤摸瓜,也能找到一点他活着时的蛛丝马迹。比如这个人的性子,样貌,品行,好恶,都可以从这条线索当中窥见一二,不可能像老板说的那样一点影子都不留下。
然而老板言之凿凿的说他千真万确不知道有关孙小姐的生活轨迹,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户姓孙的大户有一位未出阁的小姐,这位小姐是家中的独女,这就是有关孙小姐的全部档案。
谷管家毕竟是个有心人,在去孙家以前先把孙家的基本情况捋了个粗略的头绪出来,等捋出头绪之后,就把自己掌握的信息说给朱氏听。朱氏听了也觉得诧异,只见她说:
“广陵地方不大,况且这些街坊都是世代久居于此,孙家在这里落户也已经整整三代人了,怎么会没人知道他们家小姐的情况?”朱氏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谷管家见太太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笑着劝道:
“太太别多心,可能孙小姐本身没有问题,只是这里的人慑于孙府的权势所以不敢在背后随便议论孙小姐而已。”
朱氏翕动了下嘴唇,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有星遥仍旧像个无事人似的,边把玩戴在大拇指上的扳指,边笑嘻嘻的说:
“那位孙小姐照我看来恐怕早已经死了。”
谷管家一个愕愣,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朝星遥看去,站在边上的碧云更是唬了一跳,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星遥,木头则是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朱氏连忙打断口无遮拦的星遥,严肃的说:
“你别胡说,待会到了孙府,更不许像刚才那样信口雌黄。”
星遥又嘻嘻笑了笑,对朱氏道:
“知道了大娘,你就放心吧,我不会丢你老人家的脸的。不过,大娘,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坊间对孙小姐的流传居然一点都无,她若不是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这种景况?咱们仔细想想,家里的几位姐姐和妹妹,还时不时的被人议起呢,人们说五姐姐是辣椒,碰不得,而八妹则被人们形容为出水芙蓉,最清新爽洁,这位孙小姐到奇怪,客栈老板是久居此处的,居然从来没有听人在背后议论过她,她若不是死人,我看也跟死差不多,说不定是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
朱氏无奈的摇了摇头,星遥的信口开河让朱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伸手在星遥的额头轻轻戳了一下,道:
“我就说你胡说八道,那位孙小姐原先可是你的妻子,后来是他们自己退了婚,不过在那位孙小姐小的时候我们家的老太太可是见过,她也是见孙小姐长得标志,所以才给你定的娃娃亲,难道我们家老太太的眼力界还不如你?”朱氏带着戏谑的口吻说。
星遥顽皮的笑了笑,道:
“祖母老眼昏花说不定看走眼了,把丑八怪当成美人。”
朱氏朝地下“呸”了一声,说:
“我就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老太太也敢顶撞,居然说人家老眼昏花,等回到苏州之后我告诉你爹,看他不捶你。”
谷管家见怪了他们家这位小爷的口无遮拦,并不位奇,他知道大太太不会真的告诉老爷,其实大太太很疼这位小爷。
“时辰不早了,太太,四爷,咱们该启程了。”
星遥一骨碌从座椅上站起来,扶起腿脚不便的朱氏,道:
“走,咱们去瞧瞧孙家小姐到底是何方妖孽,是不是长了三个脑袋,四对眼睛。”
朱氏真拿星遥没办法,摇首笑道:
“我的小爷,你若还这样,我就让碧云把针线笸箩拿来,非把你的嘴缝上不可。”
碧云笑道:
“针线笸箩不知道收在哪知箱子里,太太若真的要找,只有等空闲的时候再找。”
星遥回头对碧云笑道:
“你真好。”
碧云略显羞赫的低下头。
星遥扶着朱氏,提醒她:
“大娘小心门槛,把脚抬高点,当心绊着。”
朱氏伸出食指点着星遥,笑着说:
“细心的时候也是你,没心没肺的时候也是你,你大哥就是一个木头,我记得有一回我也像现在这样膝疼的老毛病犯了,走起路来十分吃力,你大哥跟我走一块,也不知道伸手扶我一把,搀我一下,像个木头人似的,闷闷的走在我旁边,我问一句,他答一句,不像你这样,小麻雀似的叽喳个没完。”
朱氏形容话多的星遥像小麻雀,谷管家等人觉得有趣都笑了,见大家都笑了,星遥冷不防来了一句:
“大娘还说我说话没遮拦呢,说话没遮拦的人我看是你。”
朱氏开心的笑道:
“你到会以牙还牙,我说了你一句,你也非得说我一句不成?”
星遥道:
“我哪里敢顶撞大娘,大娘是谁,大娘可是女诸葛啊,我若得罪了你,你用五行八卦阵来对付我,我可就插翅难逃了。”星遥又说的大家都笑了,一行人说笑着已经出了客栈,坐上早已停在那里的马车,朝充满神秘感的孙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