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远让莫忠海回味一下是不是有甘甜的味道,莫忠海拿起茶盏又喝了一杯,喝完,砸吧了一下嘴,笑着说:
“刚入口的时候略显苦涩,等过一段时间就像你说的一样,嘴里开始有甘甜的味道。我不喝茶,即使喝也是位了解渴,哪像你这样这么有耐心一喝能喝上半天的。”
星远拿热水烫了一遍茶盏,对莫忠海说:
“你说何大夫找到了,是怎么找到的?他失踪了一夜是被人绑票了吗?”
莫忠海皱着眉头,一脸狐疑的说:
“何大夫被人绑住手脚塞在麻袋里,扔在路边,若不是被早上去地里挖红薯的几个村民看见,恐怕就活活冻死了。抬回家的时候已经浑身僵硬,不省人事。”
星远把茶笼搁在茶海上,边用茶匙把茶壶里的泡过的茶叶取出来,边对莫忠海说:
“难道昨天夜里何大夫出诊的时候遇到了强人?”
莫忠海高声道:
“事情就古怪在这个地方,如果真的遇到了强人为什么身上的财物一样都没有少?开始的时候以为那个蒙面黑衣人是抢马车的,但就在刚才我从药材铺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们家的管事,管事说马车已经找到了,就在离发现何大夫的地方不远处。如此这个事情就更耐人寻味了,既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车,人也没有伤着,这到底所谓哪般呢?”说到这里,莫忠海摇了摇头,他是觉得这个事情实在太古怪了。
星远诧异的“哦”了一句,看向的莫忠海的眼睛带着几许探寻,他把茶匙放进茶筒,又从茶筒里拿出茶则,挑了一点茶荷里的茶叶放进壶里,对莫忠海说:
“何大夫昨天晚上是来给四少奶奶问诊的,可惜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没想到出了这个事,不过听你刚才这么一说,发现这个事情似乎很复杂,你说蒙面黑衣人,难道昨天晚上劫持何大夫的人还蒙着脸?”说到这里,星远抬头看向莫忠海。
莫忠海朝星远点了点头,说:
“的确是蒙面黑衣人,虽然何大夫还没有醒,但他的小僮并无大碍,据小僮说那个人中等身材,本地口音,好像早就守在那儿的,等他们的马车一到就抢在他们面前,喝令他们下车。下了车之后二话不说就用麻绳把两人捆绑了起来,捆绑好之后又用布条塞住两人的嘴,装进麻袋里扔在路边。”
“没有打他们?”
“没有。”
“何大夫的儿子报官了吗?”
莫忠海说:
“已经报官了。虽然两人身上的财物没有少,马车后来也找到了,但何大夫至今还没有清醒,他的儿子跪在父亲床前大哭,说儿不孝,让父亲临老了还要受这种苦,边上的人就都劝,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怨不得任何人,最不好的就是那个歹人,若抓到他,一定送他到官府去。何大夫一生悬壶济世,善名远播,曾受过他恩惠的百姓都来到他家里,想见何大夫最后一面,哎,为什么好人就没有好报呢?”莫忠海说着叹了口气,神情有几分萧瑟。
星远呷了一口茶,回味着铁观音特有的醇香,开口道:
“生死有命,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既然何大夫是在来给四少奶奶就诊的路上出的事,那么我们就应该派人过去探望一下,谷管家陪大娘去广陵了,那只有劳烦姐夫跑一趟了。”
莫忠海点着头,说:
“出了这个事真的太让人惋惜了,等下午得闲的时候我会过去。刚才遇到何大夫家的管事,管事说四少奶奶已经让自己的丫鬟谢过昨天晚上给她诊治的另一位何大夫了,原来两个何大夫是本家的亲戚,出事的那个何大夫是另一位何大夫的堂兄弟。”
星远见婧姝这么懂礼数,呵呵笑了笑,对莫忠海说:
“她就是不肯落于人后。”
莫忠海不知道星远在说婧姝,愕然的看着他,一头雾水。星远知道自己说岔了,忙扯开话题,指着茶海问莫忠海:
“这个茶海怎么样,我让人定做的,是在一整根树根上雕镂出来的。”
莫忠海呵呵笑了笑,说:
“我对喝茶一窍不通,哪里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看来以后我还得和三爷好好学学茶道。”
星远笑了笑,说:
“我也不过一知半解,不敢做人老师。我这里还有上等的西湖龙井,拿来给你尝尝。”星远起身离座,去拿放在柜子里的龙井。
莫忠海伸了个懒腰,说:
“你把再好的茶给我喝,我也喝不出个名堂来,白白糟蹋了三爷的好茶罢了。”
星远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个茶叶罐子,指着它对莫忠海笑道:
“这才是真正的好茶,去年春天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送的,他总共才得了二斤,到给了我一斤,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么一点,今天咱俩全喝了吧。”
莫忠海把玩着金蝉造型的茶宠,说:
“西湖龙井产量极少,每年只得二三十斤,大多作为贡品进贡给皇帝尝鲜,三爷的这位朋友门路真粗。”
星远打开茶叶罐子,一股茶香扑鼻而来,星远把茶叶罐子拿到莫忠海面前让他闻,莫忠海用鼻子嗅了嗅,笑道:
“果然好茶,沁香扑鼻,闻之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难怪当今圣上做喜这西湖龙井。”
星远笑道:
“时间放的久了点,香味跑走了,刚喝的时候那才香醇呢。”
就在姑舅两个认真品茗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说笑声,原来金永正带这几个朋友到铺子里来逛荡。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金永正的这几个朋友全都酸文假醋,动不动就诗云子曰。这次正好从绸缎庄经过,金永正就带了这几个朋友到铺子里来参观。他也是见三爷不在,就在那几个朋友面前显示起了自己的能耐。
“咳咳——”金永正发现大掌柜自从他进来到现在还没有招呼过自己,就站在他边上咳了咳。
大掌柜也是一个能主,若是换了三爷或者五姑娘,早就屁颠着迎上去了,他也是欺六姑爷手上没有实权所以才敢怠慢,不过怎么说他也是老爷的女婿,若真的怠慢了他,他在老爷面前一说,自己的前途就到头了,因此当金永正以咳声提醒他,我来了时大掌柜连忙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说:
“哟,是姑爷呀,你瞧我,只顾着低头着头看账本,连您来了都没有看见,姑爷今儿个怎么有空到铺子里来,这几位想必是姑爷朋友吧,快请里边坐,张安上茶。”大掌柜对边上一个十五六的男孩说,男孩看了眼进来的这些人,就乖乖的去泡茶了。
金永正背着手,像没有听见大掌柜的话似的,仰着脖子看放在货架上码得整整齐齐的缎匹。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皱着眉头招手叫大掌柜过来:
“来来来。”
“姑爷。”大掌柜心下恼恨,想,你到使唤起我来了,但面上不敢表露出来,仍旧满脸堆笑,低头哈腰: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货物不应该这样码放,你就是不长记性,记不住,快照我先前教你的法子改过来。你看,绸缎和麻布放在一起就很不好,若来了一个有钱人他想买几匹缎子回去做衣服,睁眼一看,发现缎子旁边居然摆着下里巴人的麻布,他就会觉得自己降了档次,甚至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他是怀揣着褡裢里成千上百的纹银来买缎子的,咱们到好,连麻布也摆出来了,这太掉咱们这种店的身价了。”
大掌柜在心里暗骂金永正不懂装懂,但嘴里仍一叠连声的说着:
“是,是,小的听姑爷的,姑爷说的极是。”
金永正拿眼梢瞄了大掌柜一眼,一脸骄傲,此时他带进来的那几个朋友全都拍起了金永正的马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说:
“金先生若把心思放在经营上头,肯定出类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