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槐花山庄人声鼎沸,灯火通明。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是给董文举践行,一晃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老板见今日只有束公子一人坐在那里独酌,走过来笑道:
“束公子怎么独自在此喝闷酒,你那几位朋友呢?”
星遥抬起头一看,见是老板,笑道:
“胡子去了安徽还没有回来,满次的老婆刚替他生了个胖儿子,在家里带孩子呢,还有一位前几天骑马从马上摔下来扭伤了腰,躺在床上呢。你不用招呼我,忙去吧。”
胖胖的老板一脸福相,见星遥这么说,呵呵笑道:
“公子一人独酌太过寂寞,不如到搂上去,那里又有曲子可以听,又有美人替你斟酒,岂不妙哉。”说到这里,胖老板凑到星遥跟前,说:
“前些天新来了几位姑娘,是从扬州来的,扬州瘦马想必公子是听说过的,全都只有十五六岁那么大,苗条的身段,俏丽的小脸,吹弹得破的肌肤,好不惹人怜爱,公子若有兴趣,我可以让妙人来服侍你,她正待价而沽呢。公子和我是至交,所以我才舍得做赔本的买卖。”扬州瘦马远近闻名,文人墨客无不趋之若鹜,特别是像束星遥这样的贵公子,胖老板满心以为星遥不会拒绝,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星遥拒绝了。
“我今儿个只想一个人喝酒,不想要什么瘦马肥马。”星遥说。
胖老板看了看星遥,见他神思倦怠,愁眉不展,就知道他有心事。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公子慢用,那边有几位从外地过来的客人到是有那个想头,刚才还问我有没有绝色的,我这就过去招呼那些外地客。”老板说着起身离座,向星遥告辞。
等老板走了之后,星遥又开始一个人闷闷的独酌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桌子上的酒壶快摆不下的时候,方才离开。毕竟喝多了,觉得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走了没几步抬头看见前面的玲珑桥,眼前忽然浮现出三哥站在桥上的身影。记得那次也是从槐花楼出来,正好看见三哥站在那里。
“哼。”星遥冷笑着,朝玲珑桥走去,来到桥上,低头看下面漆黑一片的河水,河水上面忽然浮现出婧姝的脸,星遥闭了下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看到的仍是漆黑一片的河水。
“唉——”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仿佛想把郁积在心里的不快全都叹出来似的。
“玲珑桥,七夕夜,多美啊。”星遥自语着,眼前出现了一幅花灯如海,游人如织的画面,七夕之夜他也在,三哥也在,婧姝也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切因缘际会不都是在那个夜晚生成的吗。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还是会选择婧姝,无论那天晚上三哥是不是在玲珑桥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仍然爱婧姝,无论婧姝心里有没有他;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依旧不改初衷,无论前面的路有多么艰辛难走。星遥痴痴的站在玲珑桥上,看着脚下漆黑的河水,脑中浮想联翩。
就在这个时候星遥忽然被一个从左边跑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噢哟。”撞星遥的人叫了起来,手捂在额头上,像是被撞疼了。
星遥朝那人看去,发现居然是三哥的小厮永福,此时永福也发现自己撞的人居然是四爷,忙鞠躬致歉:
“四爷,小的知错了,刚才跑太快没看清桥上站着人,是小的冲撞了四爷,小的不好,小的该死。”
星遥看了看永福,说:
“这么晚了你跑这么急要去哪儿?”
永福叹了口气,说:
“庄子上出事了,我要回去告诉三爷,让他赶快跑去处理。”
星遥奇怪的看着永福,诧异道:
“庄子上究竟出了什么事?三哥此时恐怕还不在家,他前几天去邻县进货了。”
永福道:
“三爷昨儿个就回来了,一直住在庄子上,就在二个时辰前刚回的家,四爷难道不知道?”
“哦?”星遥狐疑的看着永福,想,三哥既然昨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住,而要住在庄子上?
说到这里永福对星遥讪笑着道:
“四爷,小的先走了,庄子上的事还要三爷亲自处理,一刻都耽搁不得。”说到这里,永福一溜烟跑走了,星遥还想问他,见人都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还怎么问。
永福越是这样,星遥的好奇心就越大,他准备去庄子上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待永福一路小跑来到束府的时候,星远才刚回家没多久。几天不见三爷,朦胧甚是牵挂,见三爷好端端的回来,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爷,这是四爷从山西带给你的东西。”
星远见桌子上放着几把扇子,几幅字画。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星远随便拿起一把扇子问朦胧。
朦胧笑了笑,说:
“回来都快两天了。”
星远见扇子上用漂亮的小楷写着一行字——贤者不炫己之长,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一行字像晴天霹雳,震得星远耳中嗡嗡作响,朦胧见三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特别是拿着扇子的手不住的颤抖,以为他病了,害怕的问他:
“三爷,你怎么了?”
听到朦胧叫他的声音,星远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把手上的扇子放在桌子上,扔下一句:
“东西替我收起来,我累了,想早点歇着。”
朦胧有点被弄糊涂的,她朝桌子上刚才星远拿在手上的那把扇子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朦胧不认识字,也就看不懂上面的意思,她纳闷着,揣度着,怀疑着,就是猜不出那行字的意思。
就在朦胧胡思乱想之际,永福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姑娘,三爷呢?”
朦胧见门口站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永福,讶然的看着他,说:
“你这是怎么了?”
永福皱了皱眉,急道:
“若三爷回来了,快让他去庄子上,那里出大事了。”
朦胧走上前去,好奇的看了看永福,说:
“出什么大事了?爷刚睡下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天亮了再说吗?”
永福见朦胧好像不肯给他传话,就干脆自己闯了进来,朦胧来不及阻止,永福已径直朝内室走去,边走边说:
“三爷,庄子上出事了,让您回去主持大局呢。”
永福跑得快,朦胧追赶不上,只能在后面喊:
“你大概是疯了,爷的内室也是你随意进得的?”
星远还没有躺下,听见永福的声音已经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星远一脸正色的看着永福。
永福朝朦胧努了努嘴,星远看向朦胧,对她说:
“你先下去。”
朦胧没有办法,只能退下,她走到门口,扭转头朝里张望,见永福跟三爷耳语,说的实在太小声,朦胧什么都没有听见,不过她发现听了永福的话之后,三爷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只见星远对永福说:
“快走!”
“爷,庄子上到底出什么事了?”朦胧还想问星远,星远带着永福头也不回朝前走去,两个人很快就被黑暗吞没,朦胧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心里空落落的,庄子上住了什么人,朦胧早有耳闻,那个女人听说是三爷从金陵带回来的,有时候三爷夜不归宿就住在那个女人那儿,朦胧很想看一下那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样,若她的姿色在自己之上那就罢了,若没有自己好,她凭什么跟我来争男人。这么想着,朦胧脸上露出阴冷之色,屋外寒风凛冽,但朦胧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她咬着牙,攥紧了手上的拳头,做好了跟庄子上的女人斗争的准备。
束府的庄子离这大约二三十里路,等星远赶到的时候,事情差不多已经平息了,只有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嘤嘤的哭。哭得很小声,但却显得很委屈。
“三爷来了。”庄子上的人见永福把三爷带来了,全都七嘴八舌围了上去。
星远见这些人乱哄哄的,提高音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