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艾正在屋里跟金永正吵架,这两夫妻吵架跟别人有点不同,别人会出很大的声响,这两个人几乎没怎么出声。只见文艾咬着牙,在金永正左胳膊上狠命的拧了一把,金永正疼得龇牙咧嘴,压低声音喊道:
“轻点轻点,疼死了。”
纹艾哼了一句,一屁股坐在官帽椅上,恨道:
“我让你去干嘛?你去干了什么?”
原来非礼朵云的蒙面人是金永正,文艾觉得喜姐儿之所以会被撵出去,都是朵云不好,若朵云不把偷听到的内容告诉冰玉,喜姐儿就不会暴露,这样他们三房在二房那边的耳报神永远都不会让人知道,如今喜姐儿被撵了出去,如果再想找一个人接替喜姐儿的位置,谈何容易。别说像喜姐儿这么伶俐的人难找,就算又发展了一个人做耳报神,难道二房还会像从前那样这么好糊弄?二房经过这次的事肯定提高警惕了,同样的事不会再出第二次。文艾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让金永正去报复一下朵云,文艾的意思的是想让金永正扮做贼随便抢走朵云身上的一样什么东西,哪知金永正见到年轻姑娘,又犯了老毛病,把文艾气的不轻,所以才会对他又拧又掐。
金永正见文艾这么对她,心里也有气,嗡声道:
“是你让我去教训朵云的,这回子又怪我,早知道你挖好了坑让我跳,我就不去了,唉,没想到我再一次着了你的道。”
文艾对着金永正呸了一口,道:
“扯你娘的臊,我让你扮作贼,你却扮作采花大盗,没人伦的东西,看见年轻姑娘手就痒痒,哪一天把我逼急了剁了你的手你方才知道我的厉害。”说着文艾又哭:
“嫁给你这么多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你还要这样欺凌我,既然你这么不待见我,干脆休了我,如此你也好娶一个比我强上一千倍,一万倍的。”
金永正嘿嘿笑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文艾身后,扶着她的肩,柔声道:
“你和我夫妻一场,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性,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是百分之一百的,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行了,像朵云那种贱婢如果只是扮作贼抢了她的东西,岂不便宜她?你在我面前还说呢,最可恶的就是这个朵云,若不是她,喜姐儿怎么会暴露身份,我那样是想给她一个永久的创伤,毕竟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肯定羞的无地自容,将来也不好意思面对自个的丈夫,她会一直带着这个耻辱进棺材,你看我想的周全还是你想的周全,你居然还数落我,我为的可全都是你。”
纹艾听了金永正这番话,似乎有点想明白了,但凡一个姑娘在婚前被人猥亵,这种经历是会深深烙在心里的,只见纹艾一脸冷然,说:
“朵云,你个贱婢,这回子可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金永正见三言两语哄住了文艾,搂文艾在怀中,轻抚着她的面颊,轻声道:
“娘子所言极是,像这种贱婢就不要对她客气,否则到显出我们的软弱来。”
不知道金永正是怎么猥亵朵云的,总之朵云被伤害的很深,这到正应了金永正对文艾说的那句话——要在她心里留下永久的创伤。坏人的奸计得逞了,一个正处于如花般年纪的姑娘被毁了,先前几天朵云被哥嫂领回去了之后只是躲在屋子里哭,既不肯吃东西,也不肯见人,问她什么也回你,痴痴呆呆神情麻木。然而今天早上朵云的嫂子开门进去,发现她上吊自尽了。哥嫂比她大二十岁,把她当女儿似的疼,如今人没了,夫妻两个哭得死去活来。
婧姝让冰玉送去二十两纹银,冰玉去了刚回来,绵绵见她红着眼圈,一副哀伤不已的神色,劝她:
“冰玉姐姐别哭,你若再这样,连我也忍不住要哭了。”
冰玉和朵云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后来当的不同的差,冰玉成了府上的大丫鬟,朵云不过在二门上传报,但因为朵云性子忠厚,人又生得巧,冰玉和她两个关系不错,如今人没了,而且还是这个死法,冰玉怎么会不伤心,只见她哽咽道:
“刚才在她家里,见她哥嫂哭得泪人似的,她老娘因为受不了丧女之痛,已经不能起床了,这么一个人就这样没了,怎不叫人心痛。我和朵云的感情其实是和朦胧她们差不多的,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却比亲生的还要亲。如今她没了,就像失去了一位至亲的亲人似的,怎不叫人痛心。”说着冰玉又哭。
婧姝和星遥都安慰她,冰玉是一个有分寸的姑娘,知道在主子跟前不能表现出过分悲伤的神情,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朵云肯定是被人陷害的,陷害她的人不消说肯定是大房和三房那边的人,这些人简直没有王法。”星遥气的直摇头。
绵绵哼了一句,道:
“除了大少奶奶还有谁会做这丧尽天良的事。”
冰玉见绵绵这么说,道:
“我听说她病着,连门都不出,怎么可能是她?”
绵绵不屑的撇了撇嘴,说:
“病是装出来的,冰玉姐姐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被她骗了,这起子都是什么人难道冰玉姐姐还没有看透。因为喜姐儿当众戳穿她,她觉得没脸,但又不好报复喜姐儿,喜姐儿已经被撵出去了,就只有把气撒在朵云身上,谁叫喜姐儿跟三太太屋里的绿萼说话的时候正好被朵云听见,朵云听见了又来告诉我们,大少奶奶对朵云肯定恨得什么似的,找人报复朵云也在情理之中。”
婧姝把玩着手上的一枚玉扳指,蹙着眉道:
“朵云先前说那个蒙面人是个男的,如果报复的人是大少奶奶,那么那个男的是谁?肯定不会是大少爷,不是大少爷那么又是谁?她屋里她最信得过的小厮来喜回老家了,如此她没有可利用的人,找谁去报复朵云?”
婧姝的话提醒了星遥,他叹了口气说:
“不是大少奶奶干的,那就是三娘派人干的,他们屋里多的是拍马奉承的奴才,只要三太太让谁去干,谁敢不干,哼,若不听三太太的话,凭她睚眦必报的性子以后还想在府上立足吗?”
大伙议论来议论去,一会儿觉得报复朵云的人是大少奶奶派出的,一会儿又觉得是三太太派出的,谁都想不到居然是病病歪歪的六姑娘派出的,而且派出的人既不是小厮也不是下人,竟是堂堂的六姑爷。
束府,柏园,正房。
林氏正在屋里跟彩新她们说话,几个人说起朵云的死全都唏嘘不已,连香香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姨母府上出了这样的事不如好好查查,采花贼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府上有人接应?或者那个淫贼就是府上的下人。”
林氏听了香香的话,笑了笑说:
“你到底还年轻看不透某些事情,这哪里是采花贼所为,根本就是有人想打击报复,唉,早知道朵云会受这种无妄之灾,我早就该命人把她保护起来,那是我疏忽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叫人好不痛心。”一说起朵云的死,林氏就怪自己当初没有保护好朵云。
彩新见了忙安慰她:
“娘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怪就怪那些娼妇太心狠手辣,因为朵云无意中听说喜姐儿和三太太屋里的绿萼说话,才知道喜姐儿是奸细,那些娼妇就派人猥亵朵云,这还是人做出来的事情吗。”
彩靳见朵云是个老实安分的姑娘,欣赏她的为人,如今见她枉死,流着泪道:
“那个蒙面畜生不知道怎么弄的朵云,居然让她有了死的心,我越想越替朵云难过,青葱似的一个姑娘就这样没了,可不叫人痛心。真没想到那些人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因为喜姐儿被撵了出去,所以只有拿朵云作伐,我替这丫头觉得无辜。”说着,彩靳又哭了起来。
两姐妹坐了会儿各自回家去了,等屋子里只剩下香香和林氏两个人,香香方开口道:
“姨母,我到府上这些天就出了这么多事,可见府上有小人作祟。”
香香的话正触在林氏的最痛处,只见她叹了口气说:
“可不是,今年流年不利,老爷几次病危,都是从鬼门关上抢救过来的。除了你看到的这些事,还有你没看到的那些比这些更丢人现眼事呢,唉——”
香香两个眼珠在眶里滴溜一转,把林氏一步步往她设计好的语境里引,只见她说:
“先前我每次来府上,姨母都会带我去伽蓝寺还愿,今次我都来了快十天了,怎么不见姨母带我去?”
林氏笑道:
“先前带你去是因为我替你父亲在伽蓝寺点了一盏长命灯,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父亲原先是不来苏州的,因为每次来苏州都会出事,一次遭遇了强盗,一次从马车上摔下来,断了好几根肋骨,在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最后一次来苏州正好遇到瘟疫,你父亲刚来的人居然也传染上了,昏迷了几天几夜才醒,命算是保住了,但从此却落下头痛的毛病。伽蓝寺的那盏长命灯是我替你父亲点的,每年捐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你还记得伽蓝寺外摆摊算命的许半仙吗,就是他让我在寺里替你父亲点长命灯的,还别说,许半仙算的真准,你四表哥成亲的时候你父亲跟你哥哥他们一起来了苏州,原先我还担心的什么似的,生怕发生意外,但菩萨保佑你父亲在府上统共住了二天,一点事也没有,看来那盏长命灯点的有效了。”
香香终于把林氏引入正题,只见她说:
“看来许半仙算的命还是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