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秋节的日益临近,安乐侯府开始忙碌起来。
管家的凌姨娘,自然是最忙的。安乐侯府中每年中秋的月饼,都要请京城最有名的糕饼铺——宝膳斋的师傅来做。
虽说侯府人丁简单,但依附安乐侯的人却很多,也接近年节,前来拜访的车轿越是络绎不绝。按安乐侯府的规矩,临近中秋节的前三天,不论来访者身份贵贱,侯府都要给每位客人准备一份礼盒,里面装着侯府自己制作的月饼。京中相当一部分官吏、世族以得到安乐侯府赠送的月饼为荣。
为了不堕侯府的名头,每年月饼的制作、包装都非常考究,年年不同。
这段时间凌姨娘既要忙着选看在荣庆堂定制的礼盒样式,又要忙着敲定月饼的馅料口味,初步定好后还要去请夫人的示下。
这日一大早,天空有些阴暗,凌姨娘就带着流苏、璎珞,捧着礼盒、月饼的样品,第一次进到子归园。
院中果然不比别处,花木扶疏虚实掩映,山石小路曲径通幽,周遭不时飘来阵阵丹桂甜香。流苏和璎珞捧着东西,两眼不时左顾右盼,心说:“怪不得府里下人们都愿意在子归园当差,果然不比别处。”
三人随引路的媳妇子走到正房前的花障处,向站在廊下的柳枝和梅梢通报,梅梢过来给凌姨娘见礼,凌姨娘道:“请姐姐去给夫人通禀一声,就说今年的礼盒、月饼样品送来了,请夫人过目。”
书瑶正在梳头,闻报就让紫陌去请凌姨娘进来。
紫陌出来,见到凌姨娘,笑着施礼道:“夫人正在梳头,请姨娘进去呢!”
凌姨娘见从正房中出来的竟然是紫陌,忙笑着道:“怎么敢劳动紫陌姑娘,只需叫小丫头们通传一声就可以了。”
说话间进到屋内,立刻被屋中不同凡俗的陈设给震慑了。单是那一人多高,美轮美奂的西洋钟就已是个稀罕物件了!更别说,进门正对北墙上挂着的前朝唐寅所画《之子于归图》那可是无价之宝啊!里间的雕花落地罩上悬着的那一挂水晶珠帘,也决计价值不菲!博古架上的珍玩,桌上摆着的汝窑茶具……凌姨娘强自镇静着,貌似随意地欣赏了一遍就不再多看。
进到里间,刚刚稳住的心神,又被屋中摆放的硕大圆床给震惊了一回,这床的造型太过惊世骇俗,她从没见过,但不得不承认,这样摆在房中,与周遭的家具却毫无违和感。流苏和璎珞更是吃惊到不敢抬头,生怕自己一时失态,丢了姨娘的脸,只管盯着眼前的脚尖走路。
“给夫人请安!”凌姨娘见书瑶坐在花梨木嵌螺钿四季同春化妆镜前,紫烟正在给挽头发,紫菱捧着首饰匣子伺候在一旁,忙上前请安。
“你来了,起来说话!”书瑶看着镜中对凌姨娘道。
紫薇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瓷盆刚采摘的各色鲜花进来,请夫人簪花。凌姨娘见了,上前从瓷盆中选了一朵浅粉色的木芙蓉给书瑶比到鬓边:“这朵芙蓉很配夫人今日穿的衣裳颜色,衬着脸色也极水嫩,再合适不过了。”
书瑶在镜中看了看道:“我平日不爱戴这些花儿,今日既是你选的,就戴上吧!”
凌姨娘给书瑶戴上,又从首饰匣中选了一只四蝶攒珠银步摇插上,与芙蓉花的娇艳正好相得益彰,似蝴蝶穿花一般,既素雅又不失灵动,书瑶在镜中看了看,觉得这样一配,显得芙蓉花也没那么突兀了,点了点头。
待到梳妆完毕,外间已经摆上了早餐,凌姨娘禀道:“前日侯爷吩咐,今年中秋节赏人的月饼、礼盒口味和款式,请夫人示下。昨儿,荣庆堂送来了礼盒的样品,我就叫厨房连夜把每种馅儿都做了几个,今日一大早给您送过来,请夫人品评定夺。”
璎珞和流苏打开带来的捧盒,把小瓷碟盛着的各种馅料口味不同的月饼端上来,摆在夫人面前。
书瑶见月饼果然做的很是精致,就随便拈了一块放在嘴里,味道也不错,香甜适中,唇齿留香。基本没什么可挑剔的,就在几种口味中选了大众些的四种定下。又在礼品盒中选了春华秋实图案的方形双折对开式包装盒,一切定下,差不多用了大半个时辰。
凌姨娘见定下了这桩事,心里也就踏实了,回去就可以吩咐宝膳斋的师傅开做了。来之前心里极怕夫人会趁机拿捏自己,眼看着日子临近,若再来个临时变故,这就不赶趟了。到时侯爷自不会责备夫人,只会认为自己越发不会办事。上次小宋姨娘生病一事,自己已然让侯爷心生不满了。
一切定好,心中松了口气,流苏、璎珞收拾东西正准备走,就听门外有婆子来报:“管家娘子来了!”
“给夫人请安,凌姨娘好,才刚侯爷差人回来报信,说要到京郊北大营去几天,请夫人不必牵挂,府中诸事夫人定夺即可,八月十五一准儿回来。”乌尽孝家的说话言简意赅,不愧是管家娘子,几句话就把侯爷的口信交代清楚了。
“没说是什么事儿吗?”书瑶与凌姨娘对望一眼问道。
“长顺回来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