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安的下葬之后,刘肇连续几次召刘庆入宫,窦太后自上次之后,便把这当成了小孩间的游戏,也便不再理会,毕竟,两个人都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
三月二十,刘肇在章德殿演武,从军队中调入宫中教习皇帝武学的将领有十几人之多。刘肇将十几个人叫入殿中密议,良久方出,又于庭中练武。
三月二十三日,又调军中将领入宫演武,这次仍是十几人之多,再入殿中密议,良久方出,之后,仍于庭中练武。
当窦太后得知这些消息时,真的有些坐不住了,皇帝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玩耍,为了练武?她叫来郭举入宫议事。
郭举也觉得射声营最近有些异常,将领们虽然仍是正常操练,彼此间并不说话,但是眼神中都透着古怪。只是他试探了几次,仍是套不出一点消息,心中也在着急,正好太后召见,便急匆匆地入宫了。
窦太后的病仍未有好转,夜里咳了一宿,精神显得极为疲倦,脸上已出现了细细的皱纹。王银儿将熬得火候正好的银耳燕窝粥放在她的面前时,她挥了挥手,最近不喜饮食,身体瘦了一圈。
王银儿有些心疼,“太后,多少吃些,昨儿就滴米未近,今儿再不吃,可怎么得好。前些日子还好,怎么回来就病得重了,莫不是真与那玉玺有关?”
窦太后看了看她,目光闪动了下,似乎问话又似乎喃喃自语:“玉玺,玉玺真的是克了哀家吗?我知道你是为了哀家好,要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哀家定是杀之而后快的。只是此刻皇帝真的可以交付大事吗?”
王银儿忙跪下道:“太后,这话也是郑众那日提起,奴婢才想着是这么个理儿,前几日太后迁到别宫,身子就好了些,一回到嘉德殿,病得更重了些。奴婢心里着急。嘴里就没了遮拦,太后恕罪。”
“罢了,怪你做什么。郭举来了吗?我晚上睡得不好,让他来寝殿见我。”说着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下,感到头晕耳鸣。吓得王银儿赶紧扶住了她。
窦太后睡不着,她的心里乱得一团麻似的。兄长又去了边境,袁安虽然死了,弹劾的人却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上书要她归政还玺的整天都有。皇帝虽然没说,但骨子里透着支持,十四岁了。他已成长为一个少年了,不是皇宫里乱跑。整天知道玩的孩子了。这玺早晚要还,可是,兄长还在边境,自己在宫里连个外援都没有,这玺怎么还?还有,这几日皇帝为什么要找京中五大营中的官员呢?这一切都透着古怪。
她剧烈地咳嗽着,头嗡嗡作响,感到一双大手攀上了自己的肩膀,不由一笑,知道是郭举来了。她转过身投入了郭举的怀中,低声道:“怎么才来?”
郭举将太后搂入怀中,轻轻为她敲打着后背,“才去营中转了转,他们找到我时已晚了。”
窦太后坐直了身子,抱着腿靠着墙坐着,眼睛显得有些迷离,“哀家也正是为了这事找你!皇帝最近变得很怪,他找你们京中五营中的将领做什么?”
郭举将手托着头,仰靠在软垫上,“我问了,却什么也问不出。不过,我觉得叫出去的人都与袁安有些关系。”
“袁安?这个人死了还和我作对,真是讨厌!即如此,皇帝是想笼络下袁安的旧部吧,不过他怎么知道谁才是袁安的人?”窦太后看着郭举,眉头紧皱。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太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窦太后又习惯性的去摸她的戒指,直到瘦长发青的手指按得疼了,才叹了口气道:“我能怎么样?哀家再厉害,也只是太后,皇帝才是名正言顺的大汉天子,天下的臣民不会认同哀家,更不会认同窦家,哀家能做到的,只是防人,并不能害人,我们格外加些小心便罢了。”
郭举的目光逼视着窦太后,烁然生光,他阴森森地说道:“太后,这话可不像是你该说的!”
“噢!”窦太后没有答话,也没有问,又躺回了枕上,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合上了眼睛。
“太后,为什么我们不能杀了小皇帝,让大将军当这个皇上!”郭举推了一下窦太后,哑着声音说。
“这话就到我这里为止,再不可向外说一句,刘氏天下,已有几百年,岂是我窦家可以撼动的?别的不说,王莽篡位了,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被光武皇帝又夺回了天下。你们啊,也要掂量下自己的份量,若能成功,何必等到皇帝长大,哀家早就动手了。你就看看前朝那些巴巴的跟着皇帝的臣子吧,哪个的心思,你摸得清?这些年,要不是我强行施政,都不知道会闹成什么局面。如今皇帝也长大了,羽翼渐丰,手段也越来越大,哀家身体又这个样子,你们还是让哀家省点心吧!”
她闭着眼睛,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抱着郭举的肩膀,似是想睡去。
郭举又推了她一下,“太后,事情不在行与不行,关键是看有没有这个胆子,胆子大,有老天爷照应,没准就成了呢!太后,我有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