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也不急,四下打量着这个小院。李郃喜欢楝树,刘庆也知道那花极香,便运了几株来给他种在院中,此时尚未开花,却绿意盎然,满院生香。刚才李郃便是亲自在给这些楝树松土。
正看着李郃已挽了袖口,从屋中走出。脸上依然笑盈盈的,似乎心情十分好。
“陛下,屋中憋闷,不如去那边亭中小坐,即可以看了风景,又可以吹吹春风,陛下的心情会更好的。”李郃也不管刘肇同不同意,当先向亭中走去。
刘肇看了看他的神色,没吱声,随着他进入亭中就坐。李郃将衣袖整理了下,问道:“陛下眉目间透着明澈,想来是有喜事吧,若草民猜得不错,可是太后答应让陛下亲政了?”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看得刘肇心中一抖。心道:“一直说此人会看相,果真如此。”
刘庆道:“先生所猜不错,我们也正为此事来问问先生的看法。”
李郃笑道:“陛下不必为此忧心,太后既如此说,必是真想交权了。”
他看刘肇不语,又道:“陛下,窦宪大捷,在朝中权势已定,他们自认为得天独厚,万事皆成,还会把陛下一个小小皇帝看在眼里吗?若草民所料没错,窦大将军回来后,京中即将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刘庆说道:“窦宪此人骄矜非常,回京后定会耀武扬威,满朝之中,必还会有人不满,他此时权势熏天,想来群臣又要为此而受罪了。”说罢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刘肇冷冰冰的道:“朕一旦亲政,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他。”
李郃站起来,背着手,转身看着一池春水,不紧不慢的说道:“陛下,你可知擒贼擒王,捉贼拿脏,我们正是要他再继续作恶下去,而我们要做的,只是暗中调查,拿他的罪证口实,然后一举消灭。”
他转过身望着刘肇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陛下,你现在要安置心腹之人,将窦氏一族的党羽的活动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只有这样,才会命中要害。”
刘肇似茫然的点了点头,半晌才道:“可是,如何知道谁才是可信之人。宫中无论宦官还是宫婢,大都是母后的眼线,朝中百官,朕也不能常留身边。”
李郃哈哈大笑道:“陛下,你不需太多,所需一人即可,宫外之事,全部由清河王来做,他进宫方便之极,此时我们已是到了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待到陛下一亲政,大事可成。”
刘肇被他说得兴起,也站起来道:“先生,莫不是朕一亲政就可以收拾一党了?”
李郃看着小皇帝期许的目光,笑道:“陛下不急,你等了几年,也不差这一时,哲人察堂下之阴,而知日月之行,阴阳之变,观一叶之落,而知秋之将至,我们观时而动,千万要有把柄在手,否则不仅会前功尽弃,还会为陛下带来灭顶之灾啊。”
刘庆道:“先生,具体哪一步如何走,我们就听先生的,如何?”
李郃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遇知己之主,结骨肉之亲,托君臣之义。为陛下除这一大患,李郃终身无憾矣。陛下,你身边的那两个人可是你的亲随?”他指着远处来回走着的袁赏和任屯问道。
刘肇道:“正是,他们是袁司徒的公子和任司空的公子,一直做我的伴读。”
李郃点头道:“小事可用,大事不可托啊。陛下切记。”
刘肇看了看他们,心中已经知道如何计较,因道:“朕知道了,事不可急,徐徐而进,方是太平。只是若是他们将忠臣迫害,朕又怎能置之不理。”
刘庆素来庄重慈和,此时却道:“陛下,能保则保,若不能保,只能忍。”
一阵风吹来,带着料峭的春寒,吹起三人的衣角,这寒意让三人都不由打了一个寒战。李郃粗重地喘了一口气,问道:“窦宪何时回京?”
刘庆面色沉重,眼中却带了一丝冰冷说道:“下月应该就到了!”
李郃看了看袁赏和任屯道:“窦宪回来,巴结之人必多,陛下可让这二人去窦家门口盯着,将来人一一记下,来往得勤的,便是死党。”
刘肇欣然点头道:“此计甚好!”他看了看天空中一朵澄净的孤云,长长的出一口气道:“朕明日下旨,令窦宪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