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隽再次磕头谢恩,“谢陛下的恩典,属下必为陛下隳肝沥胆,以报陛下之恩。”
刘肇此刻才换了一张笑脸,神情也随和了许多,他将黄隽扶起道,“你对我忠诚,我必待你以兄弟。以后只有我们二人之时,你不必如此拘礼。”
黄隽长叹了口气,浑如一场噩梦方醒,许多这几日想不通的事似乎也有了答案,不仅对这位少年天子又多了一层敬重。眼中朦胧上了一层雾气,心里也感动不已,一瞬间已下了为天子而死的决心。
刘肇叹道,“母后与都乡候之事,你可听说?”
黄隽道,“陛下,此事**之人,尽人皆知,只是大家也就是背后小声议论几句,谁不想要脑袋了,才会批评太后的不是。”
刘肇咬着细碎的白牙,“太可恨了,先帝才过世一年,就有这种丑闻,实在是难以容忍。”
黄隽阴阴地道,“陛下,唯今之际,只有想办法除了那都乡候,永绝后患。”
刘肇从容道,“你若有计策,或可说说。刘畅虽是皇族,但是却做出此等让皇室蒙羞之事,死有余辜。”他淡淡说来,似没有发作,骨子里却透着阴冷,黄隽不仅打了一个冷战。
“臣有一计,可以借刀杀人。”黄隽粗重地透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殿外,天又开始阴沉了下来,细细的微风吹过了檐角的铜铃,叮当有声。
翌日,窦宪正在家中饮酒,他饮酒已成习惯,下朝无事,他会一直与姬妾饮至深夜,大醉而卧,丑态百出。此时,门吏来报,“大人,有一名小吏来见,说有要事。”
窦宪把怀中的姬妾推到一旁,问道,“一名小吏?谁家的小吏,可问他有何事?”
“他说是宫中来的。”门吏据实以报。
“哦?你叫他进来。”窦宪一听是宫中来人,自然想到了在宫中当太后的妹妹,太后久未召见,这几日他简直在朝中踌躇满志,骄横跋扈,性情也越来越暴烈,就连朝臣中有人瞪他一眼的微末小事,他都怀恨在心。为了彰显他手中的杀予之权,已经借故杀了好些人,威震朝廷。
他正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些时日的作为让太后又有些担心,便见到一名小吏从外面而入。
小吏年龄约十八九岁上下,身量不高,脸色略显灰白,显得十分紧张。这让他更加起疑,酒也忘了喝,大叫道,“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
小吏深施一礼,“大人,属下是宫内太后身边的黄门令,我听到了一点消息,想到大人这里通报一声。”
“哦?”窦宪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吏,“你是太后身边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太后身边那么多的宫人,属下小小一个黄门令,怎么入得大人的眼呢?不过,这件事情有关大人的荣辱,所以特来告知。”小吏眼中目光灼灼,初时的惧意已荡然无存。
“好,你说吧,本大人会重重有赏,以后,太后身边的风吹草动,你都来告知一声,好处少不了你的。你叫什么名字?”窦宪已然放松下来,语气也没有了最初的冷峻。
“属下黄铎。大人,你可知道都乡候刘畅入宫一事吗?”黄铎就是黄门令黄隽,他今日来见窦宪就是为了与刘肇的借刀杀人之计。
“那个刘畅频频入宫一事,现在尽人皆知,我自然早就知晓,太后既然喜欢,我这当哥哥的也没办法阻拦啊!”窦宪哈哈大笑,极尽猥琐。
黄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大人,我却听说不是那么回事呢!”
“怎么?”窦宪坐直了身子,略显紧张的靠了上来,“你是什么意思?”
“大人,小人昨天偷偷听到那个刘畅对太后说,想将家小都迁入洛阳城中,还求太后将在洛阳城中的芜湖候刘晃、利候刘刚都封为王,赐府邸居住。说他们什么兄弟情深,还说对皇室忠心耿耿,想让太后在朝中安排一些官职,比如当个尚书台什么的。”
“什么?”窦宪勃然大怒,一掌将酒案推倒,大吼道,“尚书台是何等重要的官职,竟想让那个承欢小人去担当,太后是昏了头吗?”
黄隽笑道,“大人,你还没看出来吗?太后对那都乡候现在是言听计从,大人,你的地位早晚会及及可危啊。”
“太后,毕竟是我的妹妹。”窦宪迟疑了一下答道。
“大人,你心里都没有底了吧,小小的幼芽,过不了几天,根扎稳了,可就长成参天大树了。大人,您三思!”
窦宪心乱如麻,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到帐房去领两千封银。”
黄隽又施一礼,笑着退出。他相信,以窦宪的个性,刘畅的性命,已在旦夕之间。
(尚书台既出诏令,又出政令;负责起草发布皇帝诏令;朝臣选举,由尚书台主管;还拥有纠察、举劾、典案百官之权;参预国家重大政事的谋议、决策尚书台权力虽重,但台官职位卑微,长官尚书令不过千石,尚在九卿之下,这样位卑权重,皆由皇帝亲任干练之士充任,便于皇帝控制控制,发挥效率高。)
(都乡候刘畅与梁王刘畅并非一人,梁王刘畅系汉明帝之子,而都乡候刘畅为齐殇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