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长乐宫,沈青黛正碰见去内侍省领香料的李香薷。她拢着斗篷,缓步走到了李香薷的面前。
李香薷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道了一声万福,便欲绕过她进长乐宫。
沈青黛随着她退了两步,冷然哼笑道:“本宫有话要与李姑姑说。”李香薷闻言睨了一眼跟着自己的小宫女,沈青黛亦挥退了身边的随侍。等众人推开了丈许远,沈青黛才沉声开了口,“我自认与你无冤无仇,从前你因着元妃来求我帮忙,我到底也出手帮了你一把。”
李香薷目不斜视,神情寡淡的说道:“当时翊贵嫔乐意来帮奴婢一把,一是为了能借机亲近德妃、元妃两人,二是因为奴婢手中有您不能与人言的把柄!”
沈青黛紧紧的咬唇,气的身子不觉微微颤抖,恨声道:“那好,你既是瞧不上本宫。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了。你何至于要处处坏本宫的事儿,处处与本宫作对?恪贵嫔与梁婕妤给了你什么好处?她们能给的,本宫又岂会给不起。你却只在肯帮她们在元妃面前做脸!替本宫搬宫,却将那玉佩送去给了恪贵嫔,让她……”
李香薷自不清楚她话中的玉佩是何意,可她心里十分的厌烦,匆匆打断了沈青黛的话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翊贵嫔只把旁人都当做是傻子,对你的所作所为皆懵懂不知,由着你算计来算计去吗?”
“你……”沈青黛被她这话气的嘴唇发抖,怒极反笑道:“好!你可真好呐!”沈青黛说的咬牙切齿,拂袖怒然登上了仪轿。
李香薷全未将她的怒意放在心上,进了合欢殿复命后,便与云千雪说了沈青黛方才种种言行。云千雪亦是将沈青黛与自己所言如数都与她复述了一遍。
待她说完,李香薷才总算明白沈青黛缘何与自己那般疾言厉色。云千雪颇为惭愧,“只怪我当时太冷淡,到底让她瞧出来了。”
李香薷摇头笑道:“她一个江湖骗子自然最善察言观色。只怕娘娘如何应对,都要被她瞧出来。且,娘娘如此提点,也是为了她好。若是翊贵嫔愿意就此安分守己,往后自然有好日子。可若仍旧不知悔改,奴婢觉着,您也不必再理会她。”
云千雪虽不喜李香薷虚伪,可她为人如何,救过自己是真。听李香薷这样说,心里转瞬释然许多。便不再想沈青黛之事,瞧见李香薷从内侍省取了香料,倒是想起梁婕妤同自己提起冯岚之事。她心想着隔阂疑虑应当尽早解除为好,立时命人去请冯岚来一趟合欢殿,又让李香薷将之前从冯岚处要来的百濯香去了来。
冯岚得着宣召,颇为不愿,不知元妃所谓何事,自然心中存疑。待她慢吞吞的到了合欢殿,进门还不及请安,便被云千雪招呼着进前。冯岚颇有些不自在,到底还是福了福才走近云千雪。
云千雪不与她兜转,指着桌上香盒里存着的香料问冯岚道:“恪贵嫔瞧瞧,这里面是何物?”
这百濯香的香味浓郁而独特,冯岚自然认得出。她想起上元六年小产之事,眉心剧烈的一颤,讷讷答:“这,这里面是百濯香。”
云千雪轻缓的颔首,直言不讳的沉声问她道:“恪贵嫔可知道你曾经小产是因为这百濯香?”
冯岚被她问的有些怔忪着不知该如何作答,思了一思才幽幽道:“臣妾知道。”
云千雪略挑高了眉心,不疾不徐的问她,“那恪贵嫔又知不知道,是因着什么,又是谁要害你的?”
冯岚紧紧抿唇,并未作多想。索性放开了胆子,眼睛一转不转的凝着云千雪道:“臣妾原本以为知道,可心里又是糊涂。想求元妃娘娘给个明白,当初您让李姑姑向臣妾要这些百濯香是因为什么……”冯岚略一停顿,侧首,满面的疑惑,泠泠问道:“那药是不是李姑姑亲手配的,是不是元妃娘娘您授意……”冯岚声音渐小,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嘴唇忍不住微微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