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自然听懂了陆淮月的心思,想来,自家主子往日为人和顺,可对人和顺只是陆家的教养好。这些士族出身的女儿,没有几个是不在乎门第的。门第之见,是她们与生俱来的矜贵,就算现下位卑,可骨子里仍旧是高贵的。兰香依依点头,便道:“若说安稳,奴婢瞧着还得是贵妃能长长久久。”
“贵妃是嫡妃之尊入得东宫,如今虽暂时没个名分,早晚都会有名正言顺的时候。何况贵妃还照养着七皇子,我听说七皇子是伴着甘霖出生,钦天监也说是大吉之子。如何瞧着,都是贵妃稳妥。”陆淮月自然不知道皇帝给贵妃的那些尊荣之后的辛酸冷漠,面儿上瞧着,贵妃虽不比元妃的恩宠,可也是永远会屹立不倒的存在。
兰香忙不迭的点头,扶着陆淮月一路不停的往未央宫去。
进了未央宫,陆淮月被宫人一路领着往漪澜殿进。还未踏进殿门,听见有人念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1”声音清扬而悠远。
陆淮月心里好奇,不过并不敢轻易出言询问,只垂首端然恭顺的随着宫人进了漪澜殿。
贵妃正色端坐在次间的榻上,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发髻。一身秋香地莲八宝纹妆花缎对襟齐胸襦裙,葱黄绫披帛随意搭在手臂上,一串翡翠珠子的手钏从薄纱的袖子里隐隐晃出来。这样的妆容打扮极是雍容端方,与元妃的贵气不同。
陆淮月在心里暗暗做比,便是不由得觉着元妃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人总是淡淡的透着些疏离,再温和也让人觉着亲近不得。到不似贵妃,更让人能尊敬,想亲近。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陆淮月进了门,便是把去合欢殿的与云千雪说的话又同贵妃又说了一遍。想起来怀恩的提点,语顿,更是将云千雪是如何婉拒的如数说给了贵妃听。可这话一说出口,心里又忍不住有些后悔不安起来。生怕贵妃因着她先去了长乐宫而非未央宫多心,立时又诚惶诚恐的补充道:“嫔妾想着原本元妃帮裴贵人言语,所以,未敢来扰娘娘……”
顾临怡和颜悦色的一笑,竟是亲自欠身起来,虚扶了陆淮月一把,含笑微嗔着说道:“你也是在太谨小慎微了,顾家与陆家原本就有通家只好。我入宫那会儿,你还小,可到底我与你长姊甚是亲厚,自然也把你当成妹妹一样。”
“长姊早亡,嫔妾瞧见贵妃娘娘,也会想起长姊对嫔妾的亲厚。”陆淮月自是无比的受宠若惊,自己入宫数月,也不曾听贵妃这样亲密的约自己提及长姊。
可又想,贵妃位尊,又怎么会纡尊降贵的来与自己攀交情。她们这些新入宫的宫妃,也不敢在一入宫门就露出轻狂的模样去轻易的攀附谁。做了此想,陆淮月便释然下来,不自觉的便对顾临怡亲近起来。
两人言语了几句亦发相得甚欢,顾临怡更是一口应了陆淮月,必定将她从合璧宫迁到未央宫来。说过这些话后,顾临怡与陆淮月又闲闲的叙说了几句。此情此景,全然不似陆淮月在长乐宫一般。两人从家中说起平日所读诗书,所好的弦乐词曲,竟是有许多说不完的共通喜好。
言笑晏晏,直到陆淮月从漪澜殿出来,还有些意犹未尽,当真是盼着能早日成为贵妃的宫中人。踏出漪澜殿,又听清越的声音念道:“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2”
不晓得这千字文是否已经念过了一遍。
听到“寸阴是竞”,陆淮月心里大为感怀。想来自己入宫这么长时间,在合璧宫的那些日子,可真是虚度了。
注解:1某秋从千字文里摘下来的。大体意思是:天是青黑色的,地是黄色的,宇宙形成于混沌蒙昧的状态中。太阳正了又斜,月亮圆了又缺,星辰布满在无边的太空中。寒暑循环变换,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秋天收割庄稼,冬天储藏粮食。积累数年的闰余并成一个月,放在闰年里;古人用六律六吕来调节阴阳。(来自百度)
2灾祸是作恶多端的结果,福禄是乐善好施的回报。一尺长的美玉不能算是真正的宝贝,而即使是片刻时光也值得珍惜。(还是来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