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君的眉眼间带着说不出的鄙夷与厌恶,道:“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牟足了劲儿的叫咱们不痛快!你听卉春说的这话,仿佛,是咱们要逼死她似的。”姜子君这番话说完,不自觉的满心犹疑的轻缓下来,转头看着云千雪,那严重有一丝不安,道:“是咱们,要逼死她。”
云千雪蹙眉,沉沉道:“是,她要让满朝文武看见,咱们要逼死她!”
姜子君强自稳着心神,故作轻松的说道:“皇上岂会信她?”
云千雪却是摇头,“她不在意皇上信不信,与之前抓住我身份的事儿不放是一个道理。只要满朝文武相信便是了。皇上自不会将我如何,可只要满朝文武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了,她便足够。”
“咱们,可断不能让她得逞!”姜子君微微咬唇,忧心不已。
云千雪一时没有办法,道:“事情已经出了,当着这些朝臣的面儿。她,已经得逞了!”云千雪当真没想过,顾临怡会这般丧心病狂,利用与安定太主最后一点亲情,来这样对付她。可她不得不承认,顾临怡这个法子,险是险一些,却是对她最顶用,最致命的。满朝文武是皇帝不得不顾忌的,大齐朝臣与百姓的支持,是她最急需的。
“她心里清楚,左右,她与皇上已经不可挽回。只有牢牢的抓住朝堂的风向,她才能稳稳地图谋后事。这七天的守灵,这一撞。守住了她的一片孝心,撞出了她多年在深宫中不能明说的委屈。更让自己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弱者,将咱们两个变成了欺辱她的恶人。”云千雪莫名的牵动嘴角,那唇边的笑意,带着讽刺与深恶痛绝。幽然道:“顾临怡,她当真是了不得,太了不得了!”
姜子君握了握云千雪的手,宽声安稳道:“事情已经生出来,咱们只管走一步看一步罢了。总归,如何都不能遂了她的愿,叫她称心如意!”
姜子君的手很温暖,便如她的人一样,是暖人的春阳,永远明媚而和煦。云千雪看着她,微微一笑,点头道:“对,不叫她称心如意。”
尽管这样说,两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暂能安慰彼此的虚言罢了。如此,一路无话,各自陷在沉思中。
等回了启曌城,不晓得出了什么急事。圣驾刚一回宫,便被人急急地请去了南书房。霍延泓原要送云千雪回宫,细细与她询问今日的事儿。可如今分身乏术,只得先赶去南书房。
云千雪与姜子君从马车下来,换乘各自的轿辇。刚下了马车,晴朗的一天,没来由的忽然阴下来。云千雪看着天上乌云重重,在上轿之前,静声吩咐人道:“去颐宁宫。”
姜子君听着,自晓得云千雪为何要往颐宁宫去。当即也与自己的轿夫说道:“跟着吧!”
窗外风雪之声大起,太后歪在榻上看书,听着外面呼啸的动静,便问横云道:“怎么,下雪了?”
横云往外一看,点头应道:“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这会儿竟忽然下了雪!”
太后悠然道:“年初的雪是下一场,少一场了。”太后似乎一语双关,既是说那忽然而至的雪,又是因着安定太主的忽逝而感怀。
这时候,有人进门通报,说是元贵妃与和敬夫人求见。太后立时放下手里的书卷,坐直了身子道:“请进来!”
两人脚步沉沉,一前一后的进了门。肩上披着的斗篷,覆着薄薄的一层雪花。太后见她们仍旧是一身月白的素淡衣裙,便知道她们是才回宫,还未及换过宫装。当即免了云千雪与姜子君的礼,道:“刚回宫,你们两个就冒雪而来,是出了什么事儿?”
姜子君看了云千雪一眼,先向太后道:“顾妃在安定太主下葬的时候,一头碰在了安定太主的棺椁上,自尽寻死。”
太后原本一只手揉着因为看书微微发酸的眼睛。听见这话,神色一震,道:“因为什么?人要不要紧?”
云千雪忙回道:“人已经救下来了,性命无忧,只是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却不知道。或许,现在就已经醒了。至于因为什么,许是,顾妃受了天大的委屈。”
“委屈?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委屈。当着皇上、母家、文武群臣、皇亲贵胄的面儿自裁!啧啧,是多大的委屈!”姜子君此刻冷然一笑,太后瞧着,倒是并不在意。六宫上下,唯有姜子君的性子最得太后喜欢。当着太后的面儿,时常是百无禁忌。
太后若有所思的沉着一张脸,她在宫中这么些年,自是比云千雪与姜子君看的通透。当即一笑,道:“从前倒也没看出来,顾氏有这样好的本事!”
姜子君道:“可不是本事,只这般惺惺作态,怕是便让满朝文武以为是臣妾与贵妃逼得她不得不死呢!太后,她打着这个主意,是冲着咱们两个来的啊!”姜子君原原本本的将前后之事告诉给了太后,便是连在顾家家庙的内院里,两人不愉快的谈话也如数学了一遍。
太后却是不以为然,摇头,曼声道:“也只怕不止是冲着你们来的。弹压你二人,博得最大的同情怜悯,同时也是威逼着皇上。一箭三雕。在这样一个场合,做出这么没脸的事儿。若不是为着那个位子,她又何必呢?顾氏,她是穷途末路了。”
云千雪只想到了其一,倒是并没有猜到顾临怡的真正目的。听见太后此番鞭辟入里之言,心里是又惊,又急道:“她要对付我也就罢了,如今竟也敢威逼皇上。如今事发突然,赶不及细细安排了,只怕她这一时半刻的,就会有动作。”
太后略略一想,方才冷冽的神情,很快安稳下来,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与踏月道:“让人细细留意着顾妃、顾家与朝堂上的动静,能悄声弹压遮掩过去的,咱们便尽力压下来,遮过去。若是不能的,也立时来回过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