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残酷决绝的话一般,刚刚入夜,还有些许喧哗的别苑忽然就安静下来,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被凝固住了。
文德腿肚子一哆嗦,差点就又跪下去了。
他心里不住地哀嚎,我的姑奶奶嗳,您就不能拣点好听的话说给公子听吗?怎么每次都要往公子心口上插刀子呢?您就那么不怕死,那么笃定公子不会杀你吗?
哎哟,我的姑奶奶嗳!您再多见公子几次,我的小命也没几天可活了!
郑宣原本噙着些许戏谑的表情渐渐淡下去,脸色越来越沉,好像有抑不住的杀气在翻滚。
置于桌上的手指微微一缩,他淡漠而冷酷地吩咐,“都退下去!”
文德和守在门外的户外顿时如临大赦如刚被释放的小狗一样欢快又迅速地跑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上。
郑宣的目光又落回到楼玉笙这种精致秀雅,又凌厉冰冷的容颜上。
看到那双清如泉水,冷若寒星的眸子时,他冷硬的心忽然又柔软了几分,那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杀气也渐渐淡化。
他忽然发现,他对楼玉笙的耐心越来越多,容忍度越来越高,这得归功于她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吧?
心情放松了许多,他也有了耐心听她解释。
“说说看,为什么这么问我?”他携着一丝兴味问道。
刚才虽然没有读心,但楼玉笙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但这又如何?
认识至今,她屡次三番地挑衅他的底线,但又有几回她是真的怕她了?
这一回,他便真的又动了杀心又如何?
与其总被他恶意的逗弄,不如拼个全力叫他知道她的决心!
即使她无权无势不是武林高手,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为什么这么问你,我弟弟阿信的病难道不是你授意的?”
郑宣凝视着她冷厉的面容,忽然有些想笑。
让他想一想,这是第几次,一有什么事她都毫不犹豫地断定是他做的呢?
心里不知为何动了心思,他冷淡地问,“笙笙,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人?”
楼玉笙一怔,像是跟不上他的思维。
继而冷笑,不假思索地回答,“两个字,变太,三个字,真变太,四个字,呵呵变太!”
郑宣想,果然是听得多了就淡定了,习惯了。
他想,他真的是越发有修养了,因为此时,他还有兴致问她,“为什么是呵呵变太?有何特别的解释?”
淡定从容冷静沉稳的楼玉笙忽然好抓狂!
重点!请搞清楚重点好吗?
这货真不是一般的变太!
她那么愤怒的杀过来,被他问几句都崩溃的不想再恼怒什么了。
她的心理素质果然还是不够强大啊!太容易被策反了!
楼玉笙一脸黑线,“管他什么解释!变太就是变太!”
郑宣嘴角微微翘着,像是被逗笑了一样,“笙笙,我挺佩服你的!你大概是这世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屡次三番挑衅我却还能安然无恙活着的人。”
楼玉笙嘲道,“你当你是谁,审判官?看谁不顺眼就送他下地狱?姓郑的,你动不动就拿人命说事,你就不怕折寿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郑宣表情未变,仍然微微笑着,可他眼里却有一瞬的悲凉闪过。
那一抹心灰意冷的厌世,让恼怒着他的楼玉笙,心微微揪了一下。
郑宣微垂下眼,站起来,越过她走到门口,望着挂在树梢冷淡的月,淡笑着说,“或许你说的对,会折寿。”
他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跟命运抗争争取到的,能活到哪一天,谁又知道呢。
楼玉笙那颗柔软的心又狠狠地揪了一下。
印象中的他,那般桀骜目空一切,仿佛所有事都尽在他掌控之中的睥睨着所有人所有事,却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无助落寞的时刻。
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但很快,她回过神来。
啊呸!她圣母玛丽苏个鬼啊!他都害得她有家不得回了,她还心疼他!
她该这个时候冲过去在他心口上再狠狠地插两刀才算对得起观众嘛!
楼玉笙瞪着他的背影,哼了哼,“活该!”
郑宣背对着她,嘴角略抽,这女人,到底还是不是女人!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没有!活该一把年纪了也嫁不出去!
他转过身来,背着光,脸上浮着淡漠而笃定的笑,“笙笙,我若下地狱,必定要你陪着。”
楼玉笙怒!我去你全家大爷啊!
她从前从不信鬼神,可经历穿越一事,或多或少会有些忌讳,他大爷的竟然还敢诅咒她!真以为她好欺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