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极尽忍住那一阵一阵越发强烈的难受,紧紧攥住手心儿,靠坐在门后,不论如何,她要等,等和嘉一来,她便有救了,今夜她一定要撑过去!
然而还不到半柱香,如蘅只觉得身上热的难耐,甚至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她知道,再这般下去,她的意识也会撑不下去了,因而小娘子心下一凛,抽出发间的簪子,二话不说便厉狠狠插进腿上,隔着薄薄的衣裙,她能够感觉到攥骨的疼痛,疼的好像眉心都隐隐作痛一般。
每当意识快要崩塌时,小娘子便死死将簪子朝腿里攥了几分,如蘅的衣裙早已湿透,而面色更是透着的苍白,额角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落下,鬓边的发丝早已汗湿,黏在额际,黑暗里,小娘子感觉到手上黏黏的温热,而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就在最后一丝意识都已经崩塌时,骤然门口传来和嘉提高了几倍的声音:“你可瞧到安阳郡主了?”
“奴婢没有。”那守在门口的宫女佯装镇定的微一蹲礼。
和嘉微微皱眉:“倒是奇了,好好的人儿怎的说不见就不见了。”
说着和嘉颐指气使的吩咐那宫女道:“我身边儿的宫人都去寻安阳郡主了,你,随我去那边儿找找。”
“这……”
瞧着那宫女儿在迟疑,和嘉不高兴的拧眉道:“怎么?难道我说的话你也不听?白白守着这空屋子做什么?”
那宫女微一颤,忙道:“奴婢这就随公主去。”
和嘉这才冷哼一声走了,那宫女不放心的看了屋子一眼,终是急忙跟在后面去了。
待外面趋于平静,只有声声虫鸣时。只听得“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而如蘅扶着门框,指甲紧紧抠进门里,眉头紧紧一皱,这才关了门,移步到屋旁的石矶边隐着。
就在小娘子极力忍住心内的热意时。只听得轻微的脚步声。如蘅屏住气息,果然韦菀捻着裙子小心看了四周一眼,瞧着警醒极了。
韦菀微一皱眉。对于手上捏着的那纸条,她也是有几分揣疑,可瞧着六皇子率先出了席,她便打消了怀疑。再打开那纸条。上面方方正正写着“偏殿一叙,要事相商。”这纸条又是六皇子身边儿伺候的小行子。想必是没错了。
韦菀抬眸看向眼前的屋子,再不多想,提裙便小心走了进去,待关上门。却瞧着黑影里并无人,那小行子说为了避开人,齐祄一会儿便到。她也就不做怀疑,在那儿坐着等。
眼看着韦菀进了屋子。如蘅再不多等,强撑住身子便偷偷朝外去,因着前世在宫里带了几十年,她自然很清楚宫里的每条路,每个宫殿,小娘子意识虽有些涣散,但仍旧轻车熟路的顺着后门出了五皇子宫,偷偷从小路朝玉粹轩方向去。此刻她这番模样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否则今夜的一切都毁了。
但显然,她有些高估了自己,刚走到一半,便瘫软在那里,跪坐在潮冷的花影旁,腿上的阵痛却是一波接着一波。此刻如蘅只觉得热意难忍,心里更是乱麻不已,只怕再过不了许久,就是她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如蘅紧攥着眉,这一刻,她恍然想到了一个人,每当她狼狈不堪时,身处万险之时,都会温然挡在她的前面的那个人,小娘子苦涩一笑,当真是糊涂了,这会子他只怕还在回来的路上,哪里就能赶回来了,小娘子摇了摇头,微微阖眼,已是一咬牙,她今夜就算爬也要爬回玉粹轩,否则就是素纨也不知是好是歹。
“三娘?”
骤然一个声音传来,小娘子却是肩上一抖,不敢置信的一点一点抬头看过去,而眼前的人影证明了她没有看错,一抹温然而熟悉的身影立在前面,与从前云淡风轻不同,此刻眼前的人瞧着便是风尘仆仆的模样,眸中满是紧张与欣喜,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小娘子心内一暖,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安心的时候了,就在小娘子想要强撑一个笑意时,却是软软就要倒下去,齐毓忙一把抱住如蘅,这才感觉到怀里的小娘子身子烫极了,跟火炉一般,透着远处隐隐的灯辉下,小娘子的面色苍白的吓人,瞧着如蘅额角豆大的汗珠,这时齐毓才感觉到手上黏黏的,抬手一瞥,却是触目惊心的殷红。
“三娘!”齐毓惊慌的唤了一声怀里的人,起身便抱着小娘子欲走。
“不要唤太医……”小娘子微弱的声音传来,齐毓瞥头看下去,却见小娘子紧紧蹙着眉,极力忍住什么一般道:“不能让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齐毓此刻心里乱极了,但看到小娘子这般笃定的样子,终究定定道:“好,我们去毓德宫。”
小娘子终究强扯出一丝笑意,紧紧攥着齐毓的衣襟,靠在他的胸前,仿佛这样便能安心下来。
齐毓紧紧抱住小娘子,极快的朝毓德宫去,快的只让人觉得袍角都生了风,这会子他是从未有过的惶恐,感受到怀中弱弱的小娘子,他害怕,害怕下一刻她便会同她的母后一般,消失在这世上。
一到了毓德宫门口,齐毓抱着小娘子急惶惶的就朝寝殿去,何德一瞧着这景儿也愣在那儿,却是被齐毓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寻王太医。”
何德一瞧着自家主子怒极,一双怒睁的眼睛都红了,吓得连滚带爬的应声去了,如蘅猛地一攥齐毓的衣襟,齐毓面色瞬时和然了几分,看向怀里小娘子温声道:“你放心,王太医是我的人。”
小娘子听了这话,终究安了心,齐毓将如蘅缓缓放在床上,坐在床沿儿边,借着明闪闪的琉璃宫灯。这才看到小娘子半身的衣裙都被鲜红的血染透了,晃晃的灯下,小娘子的面色苍白,齐毓的脸色却更白,他不敢想象,方才小娘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一次他没有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