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大人如今于君上跟前成了红人,幕下之臣下官便实是做不到了。于此,下官委实不敢高攀,告退了。”姜太医似笑非笑地上下她打量了一圈,终是将不堪的眼眸落到她的面容前,扔了药方子在宫值的桌案上,甩手走了。
幕下之臣?上官淳耳实在是气极,那句不正正是指明她上官淳耳面容皎好,做了那籍孺之类的人么?
这些个迂腐的老太医,医术精明,脑子却是倒不了几个转角来,当真是活得年数久了,越活越回去了。
高祖有籍孺,以婉媚贵幸,与上同卧起之,有疾卧禁中,诏户者无得入。
入幕之宾者,即之龙阳,余桃之癖也。
许是真气得极了,从宫值处出来,她却无端端地引声发了笑意出来,君上正值盛年,宫妃成群,又目若朗星,峨冠博带,区区男宠在眼下是成不了事的。
况且,男宠男宠,那也得是有容有貌的男子啊。断袖之癖扯上她这个女儿家的身上,便是有些说笑了。既如此,她也没什么可气的,随别人如何去说,清者自清,在君上的跟前没见他们敢那般说的。
话头戳着脊梁骨,但君上的药,还得是她亲自去煎好,总不能说她怕人说闲话而假手他人吧,性命最重,其他也就不足为提了。
这一回,她自己提着药箱,身后的内侍提着装盛着汤药瓷碗的食盒跟着,小心翼翼,话也不多。上官淳耳倒是有一些对这内侍起了赞赏的心思来,谨慎有余,胆量充足,她起了个心思,开口询问了内侍的名讳。“本官刚就任太医院首席侍医一职,事宜匆忙,却是未有来得及细问过你的名讳。”
内侍微俯了俯身,自是晓得上官淳耳问这一句的缘由,唇角灵便地张口回了话,“奴才家里未有识字的人,进了宫里,便是由着置办司的人取了这个小李子的名。”
小李子。上官淳耳点点头,细细地记下了,“小李子,我记下了,你在太医院当差,本官又是就医之人,未有什么赏你的,便只有这一些拿不出手的药材能治治些寒疾了。”
上官淳耳从怀里摸了一个蓝色瓷底的小瓶子,朝着小李子递了过去,小李子没接,只恭恭敬敬地朝她回绝了,“大人心慈仁厚,太医院之中心思正直,奴才能跟着大人便是奴才的福气了。”
她微微一笑,方才在姜太医那里的不快也一同被打散了,一介奴才方能得知做为能信之人是为不易,何况君上以帝王之术择选信任之人,于此,她便是有些明白君上为何会一二再,再二三地试探她,甚至不惜要夺取她命来胁迫了。
“左不过是治寒疾的药材,于身子却是有益,若是你生了风寒,本官还得替你诊治不是?”小李子弯着的身子更俯下去了,上官淳耳是知晓深宫里的奴才终年被当作草芥,能有人医治病症可是求都不敢求的,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小李子这才接了药瓶子过去,借着她转了身子过去之时,却是偷偷拿了袖子抹了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