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夏至倾,科科葛将她送到医馆门外,见到“济仁医馆”四字熟悉的牌匾,心里竟是百感交集,这一脚迈进去,便是回到家人身边,与耶龙亿的这段缘分简直好似如梦前尘。
科科葛进到医馆,请出了夏至倾的爹爹夏济仁,只说门外有位故人相见。
夏济仁看那科科葛,虽生的高大壮实,又是异族人装扮,但眉宇间的英气凛然却不似奸佞之人,便起身随他出得门外。
这一见不打紧,门外却正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夏至倾,夏济仁快步向前,拉住夏至倾的手,激动地喊了声“倾儿”。
这一句倾儿,令夏至倾又想到耶龙亿,她热泪滚滚,泣不成声,直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科科葛与亲兵已经上马离去,走了不多远,科科葛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便见到夏至倾软软倒下去的情景,他握着马缰的手用了一下力,却最终没有再回去,咬了咬牙离开了。
待夏济仁安顿好夏至倾再出来寻人,科科葛与亲兵早已不见了踪影。
夏济仁便又返身医馆内,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待夏至倾醒来,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夏至倾于第二早醒来,整个人像丢了魂魄一般呆愣着,夏济仁再三呼唤,夏至倾才扑入父亲怀里,泪如雨下。
耶龙亿阵亡了,从此这世间再无欢乐可言,那种锥心思念的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夏济仁却并不知女儿的所思所想,只以为夏至倾是受了太多委屈,忙安慰道:“待你身子好了,爹爹带你回家。”
夏济仁本想问问这段日子夏至倾的经历,但见女儿神情凄楚,料定这段时间定是历经许多痛事,未免令女儿再触动伤痛回忆,便也忍住不问了。
“我不想回家。”夏至倾摇摇头,她要等在幽州城里,等耶龙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可知你娘每日里想你,以泪洗面,你兄长,若不是康平城的医馆离不开他,他也会陪爹爹安札在这幽州城,还有那乔家公子,并未因你失踪而退婚另娶,频频来信探听有否你的下落,得此良婿,倾儿,你的来日依然是幸福的。”夏济仁意味深长地说道。
幸福?失去了耶龙亿,她此生还有幸福可言吗?但想起母亲,夏至倾才稍稍回过点心思,抬眼问道:“我娘现下可好吗?”
“我已将寻到你的消息写信回去,料定你娘见了一定会很开心,其他事,待你回家自己跟你娘说吧。”夏济仁慈爱地看着夏至倾,
“可我不想回家。”夏至倾将这话又重复了一遍,而后眼泪又落了下来。
“倾儿,”夏济仁长叹一声,“不管这段时间发生了何事,都忘记吧,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吧。”
夏至倾的守宫砂没了,夏济仁一早就看到了,他只以为女儿是因为这段时日遭遇恶变,心绪依然动荡,便低声这样安慰道。
夏至倾再度埋头哭泣,这一场相遇,曾经以为是场噩梦,事到如今才晓得是一场美梦,而如今,竟要梦醒了吗?
耶龙亿,哦,耶龙亿!夏至倾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一片片的尽数碎了。
夏济仁爱女心切,见夏至倾一直哭,便命人熬了安神的汤药,夏至倾喝了也便沉沉睡去。夏济仁在床边看着女儿一脸的泪痕,长叹了一声,便出去了。
在夏至倾昏睡之时,耶龙亿一行人进入了幽州城,耶龙亿命科科葛先带着他去济仁医馆,他骑在马上,暮色四合里,望着医馆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只恨不能立刻冲进去见到夏至倾。
看了会儿,耶龙亿掉转了马头,去了韩府。
科科葛见统军打马离开,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统军就这样直直冲进去,到时,耶龙亿必定与夏济仁发生冲突,那夏至倾必会在父亲与耶龙亿之间左右为难,想到夏至倾会难过,科科葛心内便微微一痛。这一路他护送着夏至倾,心里竟是对她生起许多莫名的情愫。
耶龙亿在韩府安顿下来。别院因有下人每日打扫,依旧洁净明亮,只是长久没有人住,空气里有一股子荒凉的味道。
耶龙亿简单清洗了下自己,又用过晚餐,便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想起夏至倾曾在这张床上的种种,嘴角忍不住涌起了笑,心内满满全是温柔。
睡到月上柳梢,耶龙亿便起了身,骑上马悄悄出了府门。
街道上安静极了,偶尔有打更的人敲几声锣,咚!咚咚!提示现下已是三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