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一个人在王府待得孤单罢,不如我差人将夏夫人接到府上同住如何?”焕王爷轻声建议道,他还不想就这样让她回去。
夏至倾摇摇头,“民女错得王爷抬爱已然惶恐,又岂敢在府上如此叨扰。”
焕王爷端详着夏至倾,良久,才缓声问道:“妹妹,便真的记不得从前的事吗?你我在安城见过一面,那时妹妹还是我结拜兄弟的夫人。”
这话无异于一颗巨石投入镜湖内,夏至倾的心倏地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握住自己身上的那枚丑丑的荷包,这荷包自那日后便一直佩戴在她身上,莫名的,身上佩戴这荷包,她的心里便安然了许多。
“王爷的结拜兄弟是何人?我与他为何会在安城?他现下在何处?……”夏至倾一连串地问了许多问题。
焕王爷只微微一笑,却并不回答,只转身往荷塘而去。夏至倾忙跟上去,一脸急切地看着他。
“妹妹便安心在王府里住下,这些往事我自然慢慢会说与你听。”焕王爷放眼荷塘道。
焕王爷的这个缓兵之计,却也令夏至倾无法反驳,夏家的人上上下下口风甚紧,没有一个人愿意告知在她身上究竟发生过何事,既然焕王爷愿意说与她听,便在王府里多住上几日又又何难?
故而,夏至倾也不再多说什么,默默随着焕王爷的脚步,沿着荷塘慢慢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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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耶龙亿,却一直身处在战事里,在他派亲兵将乌兰珠迎回僰弩部后,达勒部的军队便全数由耶龙亿接管,军队越发壮大,终是将战局扭转了过来,联合三部节节败退,失守在即。
乌兰珠被接回僰弩部后,连耶龙亿的面都没见到,便被送入耶龙宁生前居住的毡帐里,那里一切的摆设都是从前的样子。她遣退了所有下人,自己揭下盖头,细细打量着毡帐里的一切,用手抚过这些座椅,这些兵器,这些衣裳,这些床铺,这些耶龙宁曾经用过的物件,眼泪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出。
她知道自己此番嫁过来,便会是如此凄凉的景象,耶龙亿的心不在她这里,她爱的人却已经魂断沙场,她之所以还要嫁,只是为了圆耶龙宁的心愿-----让大哥耶龙亿统一天狼族。她不能为他上阵杀敌,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出嫁,将达勒部的一切带过来。
她希望耶龙亿将那三部杀的片甲不留,为耶龙宁报仇。
而耶龙亿也从未那般狠辣,过往他征战而降的部落,归顺的俘虏他都一一收编,而此次,这联合三部的俘虏却都全数被斩杀。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本打算归降的联合三部的士兵,为了活命负隅顽抗,倒令追剿又费了些功夫。
科科葛从郑国往僰弩部赶,一路几乎没有停歇,只在回了僰弩部时,歇息了一晚,便在第二日赶往了前线大营。
待与耶龙亿见了面,前线战事已接近尾声了。
“统军。”科科葛一见耶龙亿,便是施了一礼。
耶龙亿将科科葛扶起来,笑着拍拍他的肩,“你回来啦?夫人如今可还好?”
经过这几个月连绵的战事,耶龙亿生生将联合三部的军队逼近死角,而他自己却也因为这许久以来的厮杀讨伐,整个人沧桑了许多,英挺的五官此刻更消瘦如刀削般冷硬,目光如鹰,但提起倾儿,却是闪出一道柔光。
“夫人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失却了往日的记忆,大约已经将统军忘记了。”科科葛低沉着声音如实答道。
“哦……”耶龙亿缓缓应道,只觉得有人在他心口上狠狠捅了一刀,而后轻声说了句:“倾儿身体无碍便好。”
“属下回来时,夫人正被镖师护着去往京都,属下快马加鞭赶回来,是希望协助统军尽快将联合三部攻下,统军也好亲自去接夫人回来。”科科葛又道,在他眼里,夏至倾只要不在僰弩部,便算是独自流落在外,他也是担心的。
“攻下联合三部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但善后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此次我统一了天狼族,也便不会再将大权交与旁人之手,我要称王,便要抵御来自僰弩部内部的利益纷争,届时也许会有流血纷争,一时三刻我离不开这里。”耶龙亿看着科科葛,推心置腹道。
耶龙亿有心称王的事,他只对科科葛一人提起,科科葛是他最心腹的属下,若他为王,那统军的位置也便非科科葛莫属。
“属下唯统军大人马首是瞻。”科科葛一个抱拳表明自己的立场。
耶龙亿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凝重,想起尚在襁褓的勋儿,想起失却记忆的倾儿,想起往后要面对的部内纷争,终究是心乱如麻。
“郑国皇帝驾崩,现如今焕王爷辅佐幼主,位高权重。”科科葛继续将自己获知的情况一一禀告于耶龙亿。
“焕王爷野心勃勃,辅佐幼主只是一个过渡,要不了多久,他便会登基为新帝的。”耶龙亿倒不觉得惊奇,焕王爷为了皇位筹谋已久,私下了结交了诸多的内外势力,这一日也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