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呃,太子妃,要不要先派人去告诉太子殿下?”
这名宫女在宫里待了有些年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这么快就从贵妃变为太子妃的情况,还是头一遭遇到,故而一时有些改不了口。萧折靡脸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惊鸿殿内的呈设,目光里透出了些许凉薄和寂寥来,按理说这样的情绪,是不应该出现在她眼中的。
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不日将与无上尊贵的新帝共挽鹿车。
若这样还不开心的话,世上应该没有什么能让她更开心的了。只是但愿……但愿她不要看到让她痛心的一幕。她是这么这么的小心眼,小心眼到见不得殿下和蕉宁夫人再说一句话,再见一次面。
萧折靡收起发散开去的神思,微笑道:“你们收拾好了就搬过来吧,我现在亲自去告诉他。”
她转身就走,走得又急又快,长长的宫墙夹道和三条漆红烤蓝的游廊,于她来说不过片刻,她人还在这里,心思已经飘到东宫的门前。
水幕珠帘,翠帷雕栏,精美华丽的宫殿就在层层珍贵花木的掩映之中。
又依稀是冬日暖阳映照在还未完全化去的积雪上,粼粼间反射出刺眼的雪光。
她停在东宫门外,阳光恍如给她的头上镀了一圈金灿神华,耀眼至极。萧折靡微微仰头,神情镇静地透过洞开的朱红烫金的雕花大门,凝视那雪白丹陛上卓然而立的红衣美人。
眸光凝为一点,望定那人,不动。
蕉宁夫人,果然是来找他了。
萧折靡松了口气,在放下担忧的刹那又忍不住怪异地笑了笑,自己竟然因为殿下不见蕉宁夫人就这么欢喜,会不会有点太没出息了些。
丹陛之后的殿门紧闭,万隐脸色纠结成一团拦在蕉宁身前,为难又有点不耐烦:“我说蕉宁夫人呐,太子殿下病着呢,你就让他清净几天吧,咱别没事儿给殿下添堵成么?”
蕉宁夫人红衣黑发,仍旧美得惊心动魄,只是眉眼处憔悴了许多,尤其是与身后阳光下艳绝人寰、春风得意的萧折靡对比起来,更显得斯人憔悴。
她站在那儿,也不撒泼毫无形象地大吵大闹,也不歇斯底里地拍门哭诉,就那么站在门外,一字一句,坚决地说道:“我要见他!今天我见不到他,我绝不离开!”
万隐翻个白眼,冷着脸没好气地说:“姑奶奶,你是听不懂殿下的人话吗?殿下说了——不、见、客!任何人都不见!你继续等在这儿也没用啊……而且,折雪郡主那个暴脾气你知道吧?你要是惹她发飙的话没好果子吃的,你再不走,我可就派人去请郡主过来,跟你大战三百回合了啊?”
东宫大门之外,萧折靡听了万隐的话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好好好,她暴脾气,她发飙,她大战三百回合。
万隐果然好样的。
“她?哈——她完了,现在恐怕已经被押入太常寺了,还能出得来?”蕉宁眼神一斜,讽刺地睨了一眼万隐,随即又雪上加霜似的补充道:“皇后要对付她,又抓着失德这个把柄,她逃不掉的!”
万隐闻言愣了愣神,片刻便回过身来,竟然神情异常兴奋:“真的假的?这回可有好戏看了,郡主那么阴险狡诈的人……”
他还没有说完,施微就已经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一声,以防他说出更那个啥那个啥的话来。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她咳嗽声落下的瞬间,里边万隐的话也跟着落下:“……居然也栽进去了!”
施微别过脸去不忍再看,萧折靡笑容灿烂地走进殿门去,出声道:“诚如你所言,但是我这么阴险狡诈的人,是很难栽进去的。”
蕉宁夫人诧异且震惊地回头,仔仔细细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发现毫无狼狈的迹象,脸色就更加精彩了。皇后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万隐在第一时间就迎了上来,讨好地夸赞道:“哎呀郡主!一日不见您又幽默了,像郡主这么温柔善良端庄美貌的姑娘,怎么能用阴险狡诈这个词!来看殿下的吧?我早说郡主就是神丹妙药啊,见了您殿下什么病都一扫而光……”
“呵呵。”
萧折靡皮笑肉不笑,似乎是在回答万隐的话,但眸光却直直地与蕉宁夫人对视,一刹那火花四溅。
“我不是来看太子殿下的,而是……从即日起,我就搬进东宫了。忘了说,方才皇后娘娘懿旨,废了我的贵妃之位,将我贬为庶人。然后又一道圣旨册封我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