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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潜德更化一事最厌恶的,就是尚书左丞蒋钦一类人。他们以经籍文字为私器,不以泽被百姓为大道,便对云山书院多有弹劾,弹来弹去,都是“书院乃群聚徒党”话语。
次数多了,崇德帝便觉得耳朵都痒了,借着别的由头将蒋钦训斥了一顿,还御赐了一块“云山书院”的匾额送至云山,朝中关于云山书院的攻击这才消停。
这一日,顾琰去了叠章院给傅氏请安,这日顾重安休沐,正好准备出门去云山。这段日子,顾重安申请休沐的次数多了,因为他要协助孟圭堂筹建云山书院,要办的事情很多。
因此,顾重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忙碌,早出夜归,有时候连傅氏都难见到他,更别说顾琰了。
“阿璧给父亲请安,父亲又要去书院呀?”顾琰给顾重安弯了腰,笑盈盈地问道。
“是也,阿璧要好好陪着娘亲。为父忙完这一段时日,便也好了。”顾重安笑着说道。他虽然异常忙碌,精神状态却很好,可见所忙即所喜,才不会疲乏。
“父亲,阿璧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呢。”顾琰看着顾重安的笑容,状似踌躇地说道。这个事情,她是一定要说的,踌躇只是为了引起顾重安的注意。
果然,顾重安立刻一笑应道:“阿璧有何事,当说无妨,父亲又不会责怪你。”
在顾重安的心中。顾琰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做事也极有分寸,协助傅氏将顾家打理得妥妥当当的,她踌躇何事呢?
傅氏在一旁,也好奇地看着顾琰。她没有听顾琰说过有为难之事,有什么事,是一定要和顾重安说的呢?
顾琰看了看顾重安和傅氏,最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父亲,你既亲自筹建云山书院。为何不将三弟送进书院就读呢?”
三弟,就是顾重安唯一的儿子,迩言院中的顾道征。
一听顾琰这么说,傅氏就有些急,她嗔了一眼顾琰说道:“阿璧。你在说什么呢?三少爷的事情,自有你父亲作主。”
傅氏对苏氏、金氏两个妾室,并没有太多想法,不待见是一定的,却不会故意加害,大家相安无事就最好了。可是阿璧要将三少爷送进书院,惹这些事做什么?
傅氏不懂何为潜德更化,不太懂书院情况。她想着书院都没有筹建好,又是民间的,肯定比不上官学。以金姨娘那个泼辣的性子。若真将顾道征送去书院,她少不得要来叠章院闹一番。
她也担心,顾重安会认为阿璧心量窄小,容不下庶弟庶妹。
为何不将三弟送进书院就读呢?顾重安默念着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换上了一副沉思。
他没有震怒。没有质问顾琰,没有说“将他送进书什么叵测居心”“是不是容不下庶弟”这样的混帐话。在他看来。顾琰太懂事了,懂事得与她这个年龄不符。在对待庶弟庶妹们的态度,也和京兆贵女行事不符。
嫡庶之争?嫡即是嫡,庶就是庶,有什么好争的?不管是嫡还是庶,各人自有命途。——这是顾重安一向的看法,他认为以顾琰的心性,不会容不下庶弟庶妹,那么她这么说是为了什么呢?
既亲自筹建书院……这是个前提,顾重安顿时想明白了什么,无比惊愕地看着顾琰。不会吧,阿璧竟想到了这一层?
不想,顾琰却真是点了点头,表示她就是那么想的,她说道:“父亲,三弟到了出府求学的年龄,他的情况并不适合官学。再说,云山书院有孟老先生为山长,又有父亲,那肯定是好的。”
当顾琰得知书院山长是孟圭堂,并且长隐公子也在其中用力时,她就有了这个想法。这两个人都是的大定贤才,他们创立的书院,怎么会差?顾道征有哑疾,就算去了官学,就算他机灵聪敏,又怎么与官学那些权贵子弟往来?
而且,她还有一点没有说。云山书院现正筹建,彷如暗室幽光,世人并不知道,就谈不上认可。顾道征若进了云山书院,就表明了顾家对云山书院的推崇,因为推崇,所以将子弟送入其中。这个做法,是对书院的最大肯定和传扬。——要知道,顾家子嗣单薄,就算顾道征有哑疾,也是顾重安唯一的儿子!
不管怎么说,云山书院是最适合顾道征的,就算书院现在声名不显,它将来必会大兴,顾道征去云山书院,是最好的选择。
“阿璧,这个想法甚好!甚好!为父一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事早就当说的了!哈哈,我顾重安有女不凡,甚喜,甚喜!”顾重安“哈哈”大笑着说道。
显然,顾琰所说的那些,他都是认同的,这是顾道征最好的选择,也是顾重安对书院的一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