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喂进去的饭菜,他自己还能吞咽,应该还有希望。
坐在床边,看方容那张苍白的脸,许薇姝就想,她这般上心做什么,安郡王和她,其实在这之前也没多少交集,难道是喂养一个‘宠物’喂养得多了,就会自然而然生出一丝爱怜?
许薇姝只觉得,她从一开始就看方容顺眼的很,觉得他生得五官好,气质也好,给人的气息平和舒服,算是她见过的人中最纯粹的一个。
大约是母性情怀在作祟?
最近一阵子,许薇姝就睡在方容隔壁,带着几个丫头时时过来看看,她自己是医生,虽说不是个护士,照顾病人还是照顾得来,就是有点儿手生。
这怪不得她,在大殷朝当了这么久贵族千金,娇生惯养说不上,可伺候人她可没学会。
方容昏迷了两日,御医们实在拿不出有用的方子,只能勉强给他用药,袁琦三天前交代了一句他要去找医生,就没了人影,这位从来不肯离开方容半步,可到了今日的地步,也顾不得许多,只叮嘱许薇姝:“紧闭门户,别见外人,万一有人再来行刺,你就自己走。”
袁琦想了想,自家公子准备的案卷,还有找到的证据,都让陛下派来的人拿走,江南那些人实在没必要继续盯着方容,而且他都病成这样,又有不少侍卫在,继续针对他进行刺杀,纯粹是犯蠢!
许薇姝翻了白眼。
说的好听,可她要真跑了,袁琦会什么反应,确实不好说!
外面的花草都仿佛有凋敝的景象。
许薇姝出去转了一圈,准备去药铺看看,再买点儿杂货,又见到了几个救治疫病的灰袍子医生,却没见到郑义仙。
到是听说官府的人秘密逮捕了几个医生,可后来又给放了,不只是那些老百姓们群情激奋,更重要的是,这些灰袍子医生居然都是江南的名医。
之所以穿了灰袍子来行医,都是受同行邀请,那袍子浸泡了药水,说是能防病,他们才穿的。
官府这边纵然不全信,可看看眼下的情况,谁还敢把老百姓们仅剩的求生希望都给夺走?难道还不嫌混乱?
这要真再来一拨人揭竿而起,高举反旗,惊动了陛下,他们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风都变得有些阴寒,许薇姝身边跟着的一个小丫鬟连忙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
许薇姝拢了拢衣裳,刚想和小丫头说她们该回去了,一扭头,便看见曾经在毛家借宿的,姓戴的书生,正傻愣愣地立在一间药铺门前。
这人和上一次见变化太大了,衣服像是半个月没有换洗过,皱皱巴巴,袖口衣领都染成了黑色,头发胡子乱七八糟。如果不是许薇姝的眼力向来一流,换了别人怕都认不出他。
一驻足,许薇姝略微迟疑了下,就见那书生一咬牙,冲进药铺,可刚刚进门。就要药铺的伙计给推搡出来。
那伙计的脸色也不好看,立在门口怒叱:“我说你有完没完,你好好看看,现在有多少人得了病,有多少需要药材,有多少人让我们医生诊治了也始终好不来,这是时疫。不是随便什么小病小痛,就是皇帝随身御医,也不敢说一定能治好,你自己买药给你媳妇吃,没吃好就到我们药铺闹事。天底下的病人亲属都和你一样,天下的药铺都不要开张了!”
周围的人,连看热闹的兴趣都没有。
眼下都快天下大乱,再八卦的百姓。都没精神围观,戴姓书生怔了怔。忽然弯下腰呕吐,酸臭味弥散,药铺的伙计吓得赶紧捂住鼻子,附近的人也尽皆走避。几乎一眨眼的工夫,附近的人就走得没了影儿。
许薇姝也没打算过去,低声交代身边的小丫鬟:“派人盯着他。”
她还是有些怀疑这对夫妻。
但小丫头刚打了个手势,让随行的侍卫跟上去,许薇姝耳边就传来一声轻笑。
爽朗的,充满磁性的笑声,很耳熟,一抬头,便看见郑义仙换了一身紫色的衣袍,又华贵,还有书香气,靠门而立,正冲着许薇姝笑,一边笑还一边招手。
丫鬟顿时浑身紧绷,保护性地扑到自家主子的身前,张着手臂的模样,就像炸毛的老母鸡。
许薇姝扶着小丫鬟的手向前走了两步,立在石阶下面,离郑义仙不算远,可也并不很近,是个还算安全的距离,可以说些私密话,又不至于出现变故来不及反应。
丫鬟瑟瑟发抖,郑义仙招呼拿了一瓶药丸子,交给药铺的伙计,低声道:“给戴公子试试,看看我新做出来的药管不管用。”
伙计走过去,也不嫌那书生身前一片狼藉,果真给他喂了一颗,别说,那药丸一拿出来,清香弥漫,他就不知不觉地止住呕吐,等药入口即化,脸色也变得稍微好了一点儿。
许薇姝远远看着戴公子挣扎着站起来,被药铺的伙计在手心里塞了一瓶药,又扶着回客栈去,郑义仙走下石阶,站在她身前笑道:“要不要去给那位戴公子把把脉,看看我们的医生制的药究竟管用还是不管用?”
“这疫病,果然是你们的原因。”
“这话不能乱说,我们明明救民于水火。”
郑义仙笑了笑,一派仙风道骨,优雅自然。
许薇姝心里忽然就有点儿难过。
其实她以前想过,或许那个无名组织没有想象中那般糟糕,毕竟是原主的父母都呆过的地方,或许只是一群有信仰的人在追求自己的梦想,但今天,看到疫病造成的后果,她那点儿小小的念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这样一个没有信仰的组织,又怎么能吸引到许静岚?
深吸了口气,许薇姝叹道:“你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郑义仙摸了摸下巴,很轻松地道:“也没什么,姝娘你可别想太多,想杀了方容的可不是我们,相反,我们还指望他长久得活着,都是朝廷自己下得毒手。而且,你们朝廷里那些白痴,有胆子利用我们组织,还想把我们当棋子,就算上面不计较,这面子,我们这些人也丢不起。”
许薇姝听得不耐烦,郑义仙才讲到重点。
“你要能办件事,药方就白送你,我郑义仙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你放心,这件事儿做成了,你自己也有好处,一举多得的好处。”
郑义仙三言两语说完,许薇姝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让她杀人放火,也比让她做贼要强些。
“这种事,你找几个街上的小混混,都比我合适,何苦要我去做?”
许薇姝向来追求风度,便是遇到的麻烦再大,也不肯让自己失去仪态,只是这次,却难得恨不得咬这个姓郑的白痴几口。
郑义仙温和地道:“因为街上的混混不是我们看中的人才,而你是。”
许薇姝想,要是她现在来一句——‘你们看中什么,我改行不行’——会不会显得太无聊?
郑义仙这个混蛋,要许薇姝去偷张兰芝的‘丹书铁劵’。
张兰芝是江南巡抚,天下名臣,世所周知的清官,百姓敬仰的大人物。
只是,他得到丹书铁劵的过程,许薇姝每每听来,都不寒而栗。
那年齐王谋逆,被他获悉,皇帝被困在靖州源城,他连夜奔赴去报信,还为表忠义,只因妻女哭啼不止,就一刀斩了妻女,以示全家老少与陛下共存亡的决心。
皇帝感动万分,平了叛乱后,就赐下‘丹书铁劵’,承诺张家子孙后代,若犯律条,皆免除死罪。
在大殷朝,就是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那些功臣,也没得过这样的荣宠,到了现在这位陛下,更是连异姓王都快消失了,张家的恩宠,真正的独一份儿。
许薇姝想,大概还有别的原因,要是真的只因为张兰芝报个信,杀个老婆孩子,皇帝就肯赐丹书铁劵,那他也就不是皇帝了,当然,里面的门道许薇姝现在不必弄清楚,她只要决定要不要真把丹书铁劵给偷出来便好。
做贼这种事,她就是再过几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去做!
大盗柳三郎就在方容身边,也许可以利用利用那位?问题是,就算把东西偷出来,要怎么弄走?人家可是江南巡抚,手握重兵,丢了东西难道会不封锁城门去搜查,那个丹书铁劵足足有半人高,可不是个小玩意儿!(小说《国姝》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