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钱塘江边,望向了这一江辽阔的水面,感受着大自然带给的视觉感受,钱塘江水的气势磅礴可与海浪相媲美,站在岸边突感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就如江水中的一朵浪花,随时都会被江水的浪潮推上江岸。
一行僧侣的身影渐近,我快步迎了上去,我迅速地打量了一圈,眼神定格在了沙门身后的僧人身上,他是我的盈儿,我朝思暮想的儿子,我激动地上前一把将他拥在了怀里:“盈儿,母后终于找到你了,快让母后好好看看你,我的盈儿是胖了还是瘦了,你知道母后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跟母后回家吧!”
我宠溺地抚摸着儿子的脸颊,一行泪水已经不自主地流了下来,我哽噎地抱着盈儿痛哭了起来,紧紧拥着儿子不肯松手,生怕下一刻他又不见了,盈儿没有挣脱我的怀抱,眼泪不时地滴落在我的衣襟上。
沙门都从我身边合掌走了过去,只留下了其中的一位长老,看来是这行沙门弟子中最有威望的一位,也许他就是盈儿的师傅,这位大师并没有打扰我们母子相聚,而是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盈儿跟母后回宫吧,母后不能再失去你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母后再也不会逼迫你的了。只要你不离开母后,就算让母后不要这天下都可以。”
“施主,在下了空,再也不是您的盈儿了,过去的刘盈已经远去,现在站在您面前的是了空,已经了却了天下一切凡尘俗世的佛门弟子,了空要随达摩祖师去四海宣扬佛法,普度众生。”
“盈儿,母后不要你出家,盈儿还俗好不好?母后年岁大了,再也经受不起离别的苦痛了,母后不要你做和尚,母后还想着以后享受天伦之乐,母后想要过子孙满堂的生活,盈儿和你师父说咱不做和尚了好不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了空志在和祖师四海讲经说法,普度世间一切苦厄,前尘往事对我来说已是空幻,施主就不要苦苦相求了,施主还是放手吧,这样了空才能心无挂碍地去修行。”
我无法接受盈儿的言词,我紧紧地攥住了儿子的手,几乎用乞求的目光看向了盈儿,这时,一旁的大师走了过来,双掌合十地向我行了一礼:“贫僧达摩见过施主,达摩已经在这里恭候施主多日了,今日施主母子重逢,也算了却了弟子了空的心愿,施主对儿子的母爱却是让贫僧感动,但世间一切的前尘往事皆是虚幻,施主您也该是放手了,何必如此执着。”
眼前的这位高僧竟然是达摩祖师,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这位高僧,原来传说都是真的,在秦汉时就有到中原讲经说法的高僧了,这一世能有幸见到达摩祖师是我的造化,我恭敬地回了达摩祖师一礼:“阿弥陀佛,吕雉拜见祖师。”
“今日与施主相见,皆因一个缘字,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腹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施主何须苦痛萦缠于日夜中饱受忧恼,八风不动心,无忧无污染。宁静无烦恼,心贵本性好。施主是该走出虚空,解脱一切了,阿弥陀佛。”
我呆愣在原地,终于松开了握紧盈儿的手,大师说的对,我的凡心太重,以至于自己无法走出痛苦,可是要真的放手一切,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我无耐地摇了摇头。
“施主,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在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那都是唯一会发生的事。不管事情开始于哪个时刻,都是对的时刻,已经结束的,就已经结束了。世人都不能觉悟到世间一切境象都是无常无我的道理,将虚幻的假象执着为真实永久的存在,在无我诸法中,将虚幻之境执着为真我,于是就有了我执与法执两种烦恼之心,因此便有了贪心,嗔心,愚痴之人,它蒙蔽人的真如之性,遮掩觉悟道体的智慧之心,便永远沦于无常的苦海。”
达摩祖师的这一番话道出了我的一生,他的那三句真言如一面明镜照亮了我的心灵,让我仿佛顿悟了一切,我转过身子,好好地再看了我的盈儿一眼:“盈儿,母后知道我已经留不下你了,你就随祖师好好地去宣扬佛法吧,母后知道你平安,以后的日子母后就能安心地过下去了,母后不奢望盈儿你记起什么,只要你心里记得,你曾经还有个爱你的母亲就行了,你走吧。”
盈儿的一滴清泪滴落了下来,他双手和十向我行了一礼,随达摩祖师向前方走去,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我这一生所执着的一切到头来都是一场虚空,我其实一无所有,只是一个孤独的人,站立在江边,吹着冷冷的江风,久久地凝望向了远方。
钱塘江的大潮要来了,江面上已经波涛涌动了,侍卫们不由分说地上前将我架出了江岸:“太皇太后,这大潮就要来临了,为了您的安全,在下得罪了。”
到了安全地带,我蓦然回首地望了一眼盈儿远去的地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这次的出行令我心力憔悴,在返回长安时染上了风寒,当轿辇行驶在长安的大街上,我强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撩开帘布,望向了长安城,在这座城中,我整整生活了二十七年,这里已然成为了我最亲近的故乡。
望着这整齐的街道,望着百姓们的笑脸,这里的一切成为了我唯一的精神依靠,我做到了我想做的一切,我是时候放手,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思绪沉浸在了考虑中,突然,一只狸猫猛然向我扑了过来,我心下一惊,眼见避无可避,我本能地用手臂护住了面部,然而半天过后却没有任何感觉,当我的手臂落下时,只见那只狸猫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不见了。
随后,侍卫掀开了车帘,面色晦暗的忙喊道:“太皇太后您没事吧?刚才微臣看到了一只狸猫窜了进来,没有惊扰到太后吧?臣护驾不力请太皇太后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