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下一刻,淡淡的阴影笼罩过来,那只还僵在半空中的手便被人一把握住。对方的力道控制得刚刚好,不轻不重,指尖带着一点凉。
方才泡茶的服务员早已经站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指了指:“先用冷水冲一下吧。”又立刻转身出门去找药膏。
叶昊宁也不说话,高大的阴影几乎将肖颖头底的光线尽数遮住,他先看了看一旁仍旧倾着身子的陈耀,修长的手指巧妙地避过了那几处被烫出微红印记的地方,然后稍一用力,便把肖颖拉了起来。
肖颖只是随着他的脚步一路往前走,脚下是软绵厚实的地毯,他走得快,她跌跌撞撞了几步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没有回头,但分明觉得身后有两道目光一直追着她。
她心中微恸,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前头那人若有所觉,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她一下,然后便面无表情地松了她的手,利落地替她推开洗手间的门板。
待到肖颖独自走进去关了门,叶昊宁才慢悠悠地转回到座位旁,却不坐下,修长的身躯微倚在高高的靠背边上。
他低眉,从烟盒里拿了支烟出来,又似乎并没有抽的打算,只是将它夹在指间,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一开一关,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声响。
那道幽蓝的火焰仿佛映到他的眼底深处,忽明忽灭,光亮转瞬即逝。
过了半晌,他才突然很随意地开口说:“这女人傻成这样,你当初怎么容忍得了?”他微微垂着眼眸,还在径自玩着打火机,仿佛自言自语,但又分明是对在场的另一人在说话。
陈耀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不免一怔,继而才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反问:“那么你呢?能这样一直容忍下去么?”
叶昊宁的姿势没变,只是在下一刻轻挑了唇角,盯住幽幽的火光,回以一个同样意味不明的低笑。
冲了冷水,又抹了些服务员送过来的药膏,手背上顿时清凉一片。肖颖稍作修整之后走出去,这才发现今天的主要客人杨其山教授已经到了,三个人正在席上寒暄交谈,气氛颇为融洽。
她走过去,叶昊宁介绍说:“这位是杨教授,这是我太太,肖颖。”
“你好,久仰大名。”她笑了笑,在叶昊宁身边的空位落了座。
对方极有礼貌地朝她点点头,语调却轻松风趣:“被叶太太这样一说,除了愧不敢当之外,我还觉得十分荣幸。”
真是凑巧,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今晚第二个因为她而感到“荣幸”的人了。
而第一个,是陈耀,就坐在她的正对面,此刻仿佛目光灼灼。
肖颖只好敷衍地微笑,轻轻垂下视线,只听见那道慵懒优雅的嗓音在耳边低缓地响起:“这可不是客套话。在整个c市的医院里,我估计能被我太太叫出名字的,只有杨教授一个人而已。而且,她从来没接触过心脏外科这一块,竟然也知道杨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其实我当时听了都十分吃惊。”叶昊宁微微笑着,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滑到桌下,低凉的指尖触到她的手背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竟似比药膏更加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