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部倒是灯火通明,长长的走廊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偶尔有几个护士脚步轻巧地来回穿行,但更多的是排队等在长椅上的病人和家属。
几乎每个人都有陪伴,只除了她。
她挂了号坐下来,手里捏着薄薄的病历本,恰好选了张两旁没人的椅子,因此越发显得形单影只。
只过了一会儿便觉得体力愈加不支,她在心里怀疑是不是温度又上升了,自己探了探额头,可是手心里尽是冷汗,什么也摸不出来。她又颓然地放下手臂,头脑昏昏沉沉地靠在坚硬的椅背里,只是感到奇怪,怎么这大半夜的,医院里也这么忙呢?
以前在学校里多好啊,校医院离宿舍近,只需要走五六分钟,而且急诊部绝对不像现在这般,排队都要排上半天,急诊都拖成了慢诊。
其实她原先也不知道。她一向极少生病,就连大学生涯里最艰苦的军训时期,她都健健康康渡过了,人家在太阳底下晒得几近晕倒,她却偏偏越晒越有精神,汗流浃背,但神清气爽。
许一心嫉妒地骂她是怪胎,她总是嘻嘻笑:“我体质好嘛,别人羡慕不来的!”嘴角弯弯的,那样得意。
可是事实证明,这类话是说不得的,说多了总有现世报。
后来她真的大病了一场。
由小感冒引发的高烧,再接下来是急性肺炎和长期的低烧,简直痛苦不堪,几乎被折腾得去掉半条命。
而那个时候更是由衷体会到恋爱的好处,因为有那样一个人,始终在身边嘘寒问暖,万事皆放手由得他去操心,而她只需要倚偎在他的怀里负责呼吸就够了。
第一次看急诊,便是陈耀半夜里用自行车载她去的。
那样冷的冬夜里,雪积在路边几个礼拜都没化开,她被厚厚的棉服包裹着,恨不得连眼睛都藏进围巾里去,当时就听到陈耀的脚步声,踩在空寂的路上,似乎地上还有水,所以有轻微的啪哒啪哒的响声。
明明那个时候烧得晕晕乎乎,但偏偏耳朵比以往更加好使,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除了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咳喘之外,似乎还能听到陈耀的呼吸声。
她忽然心头发酸得很想流泪,只为着在这个寒冷的时候,还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与她气息交融。
后来到了校医院,她根本没有力气,全程都被他抱着,从看诊到住院,再到挂吊瓶,她虽然难受地闭着眼睛,但知道他始终都在自己身边。仿佛那样便安心了,手指轻轻勾住他的手,好像那一点温暖就能从指间蔓延到全身……
那个时候陈耀极轻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安抚说:“不会有事的。”她就选择全心地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
护士在门口叫名字,肖颖动作有些迟缓地睁开眼睛,灯光悬在头顶似乎都是明晃晃的,她坐着反应了好半晌,才撑着椅背晃晃悠悠站起来。
脚步都是虚浮的,明明是坚硬的地砖,此刻却深深浅浅如同走在棉花上。只是两三步之后,她便觉得喘,心脏跳得很快,几乎透不过气来,她以为自己再接下去便会晕倒,谁知手臂却在下一秒被人轻轻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