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扶起了我,有人叫来了医生,医生上前诊断查看,然后又问了许多的问题,在所有人都担忧地看向我的时候,医生很冷冰地说出了一个事实:“他遗忘了一部分的记忆。”
“不可能!”爸爸先开了口,“他记得我们所有人……”话却顿住了,看向了我。
医生也看我,“他的记忆,停留在去年的四五月,这一年里的记忆没有。”
四五月……那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季节,我们的开始。
“为……什么?”在所有人都听懵了之后,我却开口问了,为什么?
医生说,“他伤了头部,手术虽然很顺利,也有可能留了后遗症。有些人,会在某种刺激之下,将一些可怕的记忆给封锁起来,何先生大概就是属于这一类的。”医生的口气,冰冰冷冷的,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仿佛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已经没有任何事激得起他的怜悯了。
我没有发觉,指甲都陷进肉里去了。
“……你是说,这一年里,对他来说太过可怕,他不愿面对,所以大脑自动将这一年里的记忆都封锁了起来?”一整年的记忆,完完全全地锁起来了。
一整年啊,所有关于我的记忆啊。
对他来说,全是那么可怕的?
“有这可能。”医生回答了我的问题后,被拉到了一边,何家人围着医生,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啊,似乎比我还难过呢,一个个都那么焦虑。
我笑了,有什么好着急的,我都还没有着急呢。
在他眼里,你们都还是他的亲人,至亲,怎么样都不会忘记的。而我,什么都不是。
一步一步走回床边,床上的人抬起了下巴,都这种时候了,仍一别君临天下的姿态,全身散发着惟我独尊的气场,陌生,冰冷,疏远。
“晋鹏。”我轻轻地唤了一声,看到他的眉因此而再次皱了起来,眼里的厌恶再次升起,没等他张口骂人,我又轻声问:“晋鹏,你……记不记得我是谁?”
声音轻轻的,生怕惊了他似的。
而他,就像颗不安定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此时他正忍着火气,口气依旧冰冷淡漠,“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管你是谁,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说,“我是白矾啊。”看他越来越不耐烦的神情里,我继续,“我叫白矾啊,白色的白,白矾的矾。我们认识一年了,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那眉都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我看得出,他真的有在想,可是,他只是冷冷地看向我,“不管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的声音还是那么的轻,就像一阵春风,吹走了,就散了。
“说了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你要罗嗦到什么时候!”病床上的炸弹还是暴发了,青着脖子吼着,“把人赶出去,我看到他就心烦。”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安,他的神态暴躁又焦虑。
这,一点都不像那个冷酷淡然的他。
拉起他的手,“你看,你手上戴的戒指跟我的是一对,我们是恋人,是结过婚的,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与他的焦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的语气还是这么的轻淡。
抓起的手被挣脱了回去,何晋鹏只扫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完全不在意。眼里却充满着恶意与怒火,就像是一头被侮辱了的野兽,需要找回自己的王者尊严,“你不出去我出去。”
他好似特别不耐烦跟我待在同一个空间,焦虑的神色明显到直接影响他的举动了,身边的人赶紧过来压着他重新回到床上,医生将被他粗鲁拔掉的针重新扎了回去,还不忘转头瞟了我一眼,让我离开病房,因为我影响到伤患的情绪了。
我的父母刚出现没多久,他们现在拉着我,让我离开,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说事情急不得,说总会有办法的,说现在可能一时想不起来,说不定明天就能想起来了呢……
床上的人撇过头,一脸的厌恶。
心头疼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你说过不会再让我担心的,你说过以后自己会好好的,可你却推开我,自己去顶那几百斤重的吊灯;你答应过我,以后我们每一天都一样幸福快乐的,可是现在你却说不记得我了,让我滚。
骗子啊,你个骗子呀,骗得我好苦啊……“骗子!你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