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生缓缓摇头“这小子…又上头了。”
“还愣着干什么!这笨蛋要是在长安犯下人命官司,我也不好出面救他。”李川儿言罢,急忙起身随萧衍而去。
“展双,瞧见没?咱家少主似变了个人。”楚羽生打趣道。
陆展双也不答话,随着李川儿而去。
“三妹,你又作何打算?要去见那李承乾么?”楚羽生又问。
狄柔摇头回道“此番来长安是陪少主办事的。”话音一落,也运起轻功追了出去,片刻桌上只留下楚羽生一人。
“白老,这道士倒底什么何来头?既然是被将军府通缉之人,为何不趁机拿下?”钟定到底沉不住气,脱口问道。
“钟帮主,这道士什么来头我不知道,不过你觉得在此间动手,你能占几分便宜?”白长风冷冷回道。
钟定听了好不尴尬,“怎么说我城海帮也是大门大派,如今却被一个道士吓住…”
楚羽生看了看面前几人,嘿嘿一笑,过了片刻,也跟出门外。
长安繁华街似锦,路途通达满贵人。长安南门围着十一二个长歌坊的门人,他们身着白衣,嘴上挂着厌人的笑容,七七八八围着一个道姑,引得周围路人指指点点。
“张品师兄,这道姑长得有些俊俏,你这再抽几鞭子,只怕落得可惜。”一瘦脸师弟讨趣道。
那张品手执马鞭,头戴玉冠,长得人模人样,冲着女子轻笑道“是啊,姑娘,既然你生的不错,又落到我们手里,还是赶紧说出你那师兄萧衍的下落,也好让我几位交了差。”
那小道姑目色呆滞,望着身前几个男子,瑟瑟发抖,她双手蜷缩着,护起膝盖,也不敢抬头打量来人,只见眼下十几双云头靴围着自己,周围发出冷笑。女子此刻眼泪不自觉的唰唰流下,口中喃喃自语…
“这臭丫头说什么?”张品听得不明,回头问几个师弟。
瘦脸师弟赶忙弯腰在女子身边仔细听着,片刻张口模仿道“小…小…小什么?”
“废话什么!她到底说的什么?”张品不悦问道。
“她..她说是小什么什么…我听不明白啊。”瘦脸师弟尴尬回道,却被张品一眼瞪回,心中委屈不堪,只把怒气转到那小道姑的身上,狠狠踢了几脚。
“慢!”忽的另一方脸师弟站了出来,“师兄,这女子定然是有心包庇那萧衍,我们不如把她吊在这城楼下,要知这长安南门都是贵客车马出入,一会来了车架,定然吓得这女娃儿不说也得说!”
张品听了这损招,眼睛微微一转,双手一拍“好主意!关师弟果断有些聪明。”那方脸姓关的师弟被张品一赞,面色得意,瞟了瘦脸几眼。
于是张品回头吩咐一声,几个师弟齐齐动手,不过一会就把女子生硬般吊了起来,有些看客瞧得不忍,过来询问,瘦脸立马拿出告示朗声道“将军府捉拿洛州劫银逃犯,无关人等退到一边去!”众看客只能缓缓摇头,好不无奈。
此刻女子双手被栓的死紧,手腕沉沉印出血迹,再加上身上还有些许鞭痕,好不让人怜惜。
“驾!”不多时,南门外过让行来一架马车,车上一浓眉护卫大声喊道“前方何人!还不速速闪开!”
“好家伙,来人了!”张品笑道。
姓关师弟瞧了片刻,脱口急道“师兄,这仿佛是晋王李治的车驾!如果扰了他,怕是要被坊主怪罪!”
“什么?”张品见状大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放下来!”
瘦脸本来就气不过这姓关的抢了自己风头,于是把那吊人过城之结扣的死死,现在五六个师弟围上前去,竟然解开不得,“师…师兄…解不开啊!”
“什么!”张品大怒道“这臭丫头死了倒是无所谓,如果惊扰了晋王,你们都得掉脑袋!”
众人你言我语,却一个也没有办法,“拿刀斩断绳索!”关姓师弟大叫道。
“对!”张品拍了拍头,“马恒,刀呢?”
瘦脸摆了摆手“我使的是铁扇,没刀!”
张品还欲言语,马车却片刻进了城门,赶车护卫见了女子吊在城下,不免大惊,赶忙缰绳一拽,可惜已然晚矣。”
女子被死死绑吊在城楼,此刻听见门后马车蹄声沉沉,知道自己怕是难逃此劫,双目泪水涌出落痕不断,芳心空空不知良人何处。女子忽然想起那日在黑风山的情景,却也是这般危险境地,不过他还在身边,一切都会安好。不知怎的,女子忽然痛哭起来,却不是哭诉自己命不久矣,而是冲破心胸,走遍天下,仿佛用尽所有力气也再难见到那人,“萧….萧….萧….萧衍!!!”女子突的大哭叫喊起来,声音透着最后希望。
“哑儿!”刹那街口出现一道黑色身影,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黑袍道士足下生风,气意凛人,飞奔而至,“我来了!勿怕!”。来者见女子深处绝境,立马抽出腰间黒木刀,手腕一翻,力道涌起,拍出刀柄,向那绳索而去。木刀已出,男子依然脚下劲风不停,看到驾车之人虽然死拽缰绳,可仍止不住车驾,虽然木刀去向不乱,怕还是慢了半分。此刻黑袍道士眉头一凛,长啸一声,心中念道“该死的,千万要赶上!”他啸声透出坚定,劲力传至四方,只把半个长安都惊了几回。此刻马车已然出现在了女子身后,长歌坊的众人均是侧身避开,行人难免遮眼闭目,不敢再看接下来的惨烈场景。刹那间,黑袍道士大袖横扫荡开人群,接着右足死命踏地,破砖裂石,入土七分,身形陡然又快了一倍,危急关头闪至女子和车马之间,好似修罗降世,气势骇人。只见他道袍荡开,内力贯彻右掌,气息激的尘土飞扬,掩人口鼻。男子右足停踏一定,小臂下沉,右掌灌注全身内力,沉沉抚在马颈之处,手腕一翻划了半圈,大喝一声“走!!!”此刻双足所立之地,尘土四溅,裂地之音响彻城门,随后喝声震起,路人纷纷发聩目眩。再看去,只见这黑袍道士青筋暴怒,一掌把车架震出三丈之外,车中公子不免摔出驾出,幸好护卫急忙撤去缰绳伸手托起自家主人,片刻回头吃惊般打量着那黑袍道士,“这是哪家高手!内力如此了得!”
张品见到晋王李治的车驾被这道士震出门外,心中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我的干系。”他刚想罢,忽的又觉不对“这道士…莫非是…”他目光一愣“萧…萧衍?”
黑袍道士震开车驾,回身飘摇三步,转了一圈,柔柔接住小道姑。那道姑本来听男子叫她,已经喜极而泣,此刻再一仔细打量对方,不免双目泛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萧…萧….”
“哑儿…我来了…”萧衍怀中抱着女子,暖意渐渐涌起,此刻见她可以吐字,不免一愣,眼光忙打量一番,又见女子手腕身上皆是血痕,再闻过客路人言语,纷纷指责几个长歌坊的门人欺负弱女子。萧衍此刻面色一黑,嘴角抽动几分,胸中怒火中烧,道袍沉沉摆动,杀气惊的众人背脊发凉。
张品见了直吓得腿脚发软,瘫软在地,口中结巴道“快…快去叫师父来…”
萧衍呵护着放下女子,右掌温柔般抚在哑儿背心,缓缓度入一道内力,后者顿觉小腹一暖,精神好了几分。“你等我片刻,我给你出出气。”萧衍轻轻对她一笑,好似三月阳光,化去女子心头凉意。
言罢,黑袍道士回头打量着几个长歌坊的门人,面色黑沉,好似阿鼻临世,寒声说道“你们都是替将军府捉拿我的么?”
瘦脸马恒早已跑的无影无踪,此刻只有关姓师弟接口“我等受了李将军所托…前来询问洛州劫银之事…”
萧衍阴沉看了他一眼,只把后者惊退三步“你问出什么来了?”
“问...问…”关姓师弟闻言腿脚发软,又后退几步,再难言语。
“那我也来问一问,”萧衍话罢身影一闪,模糊般失去踪迹,片刻只闻几声惨叫,张品抬头看去,除了自己,长歌坊的一众师弟,都被这黑袍道长倒吊在了城楼。
“到我问你们了,如若答不出来,也不用等马车了,小爷送你们一人一掌,与那几匹马儿一样,如何?”萧衍冷冷道,双目好似刀光寒影,摄人心魄。
“我…我…”张品听见师弟们在门楼上哭喊大叫,心中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萧衍此刻走到张品身前,低头冷冷看了他几眼“把我师妹吊起来的注意是谁出的?”
张品见到萧衍杀气腾腾,目色冰寒,好似修罗使者,毫无人像可言,他挣扎的想要爬起逃跑,却吓得使不出力,忽的右手咔嚓一声,疼的他杀猪般大喊起来“啊..”
萧衍一脚踩断张品小臂,寒声道“说是不说?!”
张品赶忙指着关姓师弟“是…是关鸿…”
萧衍侧头,目光一转,停留在了关鸿身上,“是你出的主意?”
关鸿此刻吓得面无人色,连声乞求“不…不…不..是..是大师兄同意的…他下令的…马恒绑的绳索。”
萧衍阴沉一笑,走到木刀旁边,脚尖一挑,黒木刀受劲而出,眨眼断去关鸿脚上绳索,直把后者吓得浑身颤抖。还未待众人言语,萧衍忽的冷冷轻笑,双足一踏,点地而起,两掌齐出,等到关鸿落到自己眼前,催动内息,左右两手顷刻间拍出九掌,最后只闻几声闷哼,关鸿似枯木般摔出十余丈,浑身筋骨尽碎,惨死在了地上。
张品见了,鼻涕眼泪吓得漫了一身,赶忙翻身跪下,磕头乞求道“大侠武功盖世,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错伤了令师妹,实在该死,还望看在将军府的面上,饶我一命…求求大侠。”
“将军府…”萧衍想起这朝廷所作所为,阴阴冷笑回道“那要不要我再看在李世民的面上,给你陪个不是?”
张品闻言一愣,赶忙如捣蒜般使劲磕头“不敢不敢,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望大侠手下留情啊。”
“我手下是有情,可没你的…”萧衍冷笑一声,右脚急出,足尖踢至张品咽喉处,后者顷刻间血流四溅,横尸当场,惨状难言。
“到你们了。”萧衍此刻怒意滋蔓心间,毫无怜悯可言,他回头打量一番城头挂着的七八位长歌坊弟子,寒声道。
“萧…萧…”
“嗯?”萧衍忽的袖子一紧,回头看去,只见哑儿拉着自己衣袖,使劲摇头,这轻轻一拉似把他带回半年前那般时光,那时他与这丫头一路行到洛州,途中风餐露宿,她一旦害怕起来都会拉扯自己袖子…
“杀…不…好…”哑儿费劲般吐出几字,双眼目不转睛看着萧衍,片刻落痕化下,女子虽见着男子后心中欢喜,可见到他动手杀人的面色又是害怕。
“哑儿..你...”萧衍似忽然被放空一般,可心中却又像找回了什么,他看了哑儿几眼,暖意绵绵涌上心间,自己的杀意也渐渐散去。过了片刻他转头瞪着几个长歌坊的弟子,接着冷笑一声“看在我师妹的面色,今天暂且饶你们一名,以后见着我师妹必须磕头叩首,否则…”他双目陡睁,寒光又现“刚刚那两个便是下场。”
城头倒吊着的几个男子尽皆面无血色,痛哭流涕的叫道“是…是…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哼,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萧衍骂完这句,挽着哑儿向城内走去。
“道长且慢!”这时给那晋王李治赶车的护卫行了过来,“道长在这长安门前大开杀戒,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么?”说着,身边多了数十名护卫,包围了萧哑二人。
“王法?!”萧衍闻言不屑“王法便是教你们如何欺负女人了么?”
那护卫也觉得此事颇有不妥,赶忙摇头道“这些人的确对你家师妹无理,可你杀人也难逃法责。”
“是么?”萧衍寒声一笑,头也不回,沉声问道“那你也要来缉我么?”
护卫眉色一紧,心知无论如何也不是这道士对手,此刻李治行了出来,叹道“长风,这道长也是为了救自己师妹,心头迫切,难免手重了些。”
“可这人还伤了你的车驾,要不是刚刚运气好,晋王你就…”护卫长风急声道。
“罢了,无妨。”李治瞧着萧哑二人,“这男子定然对他师妹有些情愫,否则不会如此发怒。”他想着,挥手道“散了吧,这事我自会给皇兄解释,况且这长歌坊的做法,实在是下作不堪。”
长风闻言只能点头“尊晋王令。”言罢拿出令牌一挥,众卫兵尽皆退下,放二人离去。
萧衍回头看了李治一眼,淡淡道“谢谢。”
李治还要再言,忽的街外传来一声喊话“皇弟,这事就交给为兄吧。”
萧衍抬头看去,只见李川儿带着楚、陆、狄三人刚刚赶到。李川儿见到他搂着哑儿,目光关切,心头有些醋意,“萧道长,红颜不少嘛。”
萧衍心疼哑儿受了委屈,也不与李川儿打趣,几步穿过众人,淡淡回道“哑儿刚刚被吊在城头,如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她怕是已经惨死城下。”
李川儿听了也不禁眉色转黯,再一打量哑儿周身,立马心头一沉,寒声说道“皇弟,为何难为区区一女子?”
李治见了李川儿赶忙拱手道“皇兄,这….我也是刚刚路过…如若知道这长歌坊如此不堪,我定然会出手阻止。”
“早干什么去了?”李川儿向来对李治这不温不火的脾气甚是瞧不上眼,如今见到哑儿受了这般委屈,他一个大男人反而完好无损,心头不免怒气涌起。
“皇兄怪罪的是…”李治尴尬回道。
“罢了,不关他的事。”萧衍淡淡说着,“少主,走吧。”
陆展双拉了拉李川儿,“少主,事杂之地,不宜多留。”
楚羽生也是点头不语。
“嗯…也罢,总之这两条狗命算在我李泰名上,皇弟,如若承乾兄问起来,你尽可以如实作答。”李川儿言罢,拂袖而去,面色难言。
“萧…萧…”哑儿见了萧衍终于罢手,对他咧嘴一笑,暖意涌上心头。
“你这丫头,伤的不疼么?”萧衍苦笑道。
哑儿使劲摇头,在怀中摸索半天,拿出那幽兰小珠“不…不走…”
萧衍看的周身一颤,好久才回过神来,“你…你还拿着这个?”他脑海中回忆起来….“我欠你爷爷一个大大的人情,我答应你,无论千里万里但凡你以后有所求便可拿此物来寻我,我定当遵循诺言。”
“你如今拿出这信物,是求我何事?”萧衍愣住,好奇问道。
“不…不走…”哑儿憋红了脸,费劲说道。
“什么不走?”萧衍不解。
李川儿见了摇头骂道“你个笨驴,人家小丫头叫你以后都别离开她!”
哑儿闻言使劲点头,天真般对着萧衍傻笑。
萧衍听得一愣,看着女子周身伤痕,眼圈一红,过了片刻又大笑起来“哑儿啊哑儿,你不用求我,今后我也不会再离开你。”说着瞥了李川儿一眼,后者转过头去,不言不语。
“走吧…回家去。”萧衍拉起女子柔荑大步行去,哑儿暖暖一笑,紧紧跟在男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