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聂皓天理都不理。此刻他和蓝部长已出射程之外。张部长的安排,先是误炸第一辆红旗车子,发现炸错了之后,急急再来截击,能追到此时此刻,并让他这么狼狈,已属不易。
张部长的亲兵,已不可能在别处再起波澜,他只需要护着蓝部长退出立交桥,再在会议上声讨张部长,张部长便将遗臭万年。
但逼急了的狗疯颠起来,咬人便更加凶狠,此时之重,便是护蓝部长离开。
沉思间,桥上张部长却已从车里拉出一名儿童,儿童约莫4、5岁,被张部长捂着口鼻的脸,仍可见清秀之色,大眼睛从这里看过去,是特属于所有同年龄小朋友的惶恐。
“救命……”孩童稚嫩的呼救声被张部长掩在手里,他狂笑着对聂皓天道:“把蓝龙带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张部长以枪指着孩子,愤慨又不甘心:“聂皓天,你才回京三日,不但向检察院提交我的全部罪证,还迅速瓦解我的兵权。哼,只等今日,蓝龙便能登顶?我呸,真相就是,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你们,会议上再无可把持时局的人。我有项胜文联手,必然可得天下。你难道以为,自己赢了?只要你帮我杀了蓝龙,我就放了这孩子,再分你半壁江山。”
聂皓天奇怪的望着桥上的张部长,冷笑:“既然明白,蓝部长和我的命如此重要,我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个小孩子,而受你所挟?我聂皓天从军多年,闯下这条血路,靠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仁德,妇人之仁。”
张部长望了一眼怀里挟持的孩子,心中惊讶不已:聂皓天,竟然对自己孩子的生死不屑一顾?如果手里的这张王牌,都不能憾动聂皓天,那么,他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他环顾桥上残局,亲兵死的死、伤的伤,而聂皓天一人便可挡他手下全部兵力,而且,不远处,可以见到猎狼尖兵正封锁立交桥,精兵向上正急扑而来。
检察院里,全是可置他于死地的证据,如果不能在今天逆转,日后被清算,他必死得惨烈。
一代奸雄,临失败时人却陷于惶恐,只把枪更紧的顶着孩子的头:“聂皓天,你别唬我,我知道你在乎这孩子,我会杀了他!我死,也要找他陪葬。”
“不要……”车子侧方突然传出求救声,林微正从车子里拖出蓝部长,她推着蓝部长站在车前方,眼睛望着立交桥上的孩子,泪珠涔涔而落。
“林微,你疯了?”聂皓天极速奔向林微的方向,林微却大力把蓝部长拉向后,转身向着张部长:“把孩子放了,我和你交换。”
“林微,你这是叛国,给我放手。”刚才在枪火之中,聂皓天也没流露这样的恐惧急躁,这一刻他的神情流露激烈挣扎,眼睛爆得血红,他盯着她:“你也曾经是个军人,发誓终生效忠国家和人民。”
她没有回头,甚至不回答他。只以蓝部长顶在自己的面前,背对着他迈向张部长的方向,她的声音幽怨悲伤:“张部长,放了那孩子,他是无辜的。”
张部长脸露得色,扬一扬手,手下亲兵上前,将要与林微会合。绝处逢生,因着他手里的这个孩子。
“哈哈哈……”他仰天狂笑,笑声却嘎然而止,世界从不曾如此寂静,车流、人潮、权势、功名在他的眼前像一出无声的影画。
喉间动脉“嘭嘭”的喷出血液,聂皓天,以射程百里的狙击步枪,精准的射中他的颈部、额头、胸前……
聂皓天,你狠,连开三枪,要我和你的孩子共赴黄泉。手里的孩童惊慌尖叫,与他一起坠下立交桥底。
变故如此突然,短暂的寂静,林微哀嚎着扑向张部长刚才站着的桥栏处,由高处坠下的两条生命,坠下桥下的车道,滚滚车流,一辆辆疾驰的车子从他们的身上碾压而过,血肉飞溅的马路,她伸出手,仿佛能接到聂臻身体上溅出和鲜血。
“啊,小臻,小臻……”她狂叫着、哀嚎着……心脏似被人以刀一瓣瓣的剖开,支离破碎,再也寻不到落脚的地方。
小臻,小臻,你走了,妈咪怎么办?你要妈咪怎么办?
“啊……”电光火石间的事情,却像过了千年万年。聂皓天扑向前握着了那只小手,她竟然狂号着,毫不犹豫的向着立交桥底也跳了下去。
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是那么的熟悉,眼前被他握住手臂,吊在桥上的女人如此的悲伤,眼神里的恨意浓得似是千年百年也不会散开。
风声从四周急灌而来,他仿佛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她与他在同一处悬崖上生死相依,此后却隔绝世界的两端。
几乎是本能,他在求她:“微微,捉紧我的手,不要放弃。”
可是她却拼命的伸出空着的右手,去扳开被他紧握着的左手。五指被她用力的扳开,她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他受疼却不肯放开,他听到自己呜咽的声音:“微微,求你,求你……”
“微微,我不能过没有你的人生。我再也不能失去你,微微,微微……”
她咬着嘴巴,眼里决绝神色更浓,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的脱离他的控制,她瞪着他因用力而僵硬的脸:“聂皓天,我恨你,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死也不会原谅你……
她留给他的,便是这一句决绝而仇恨的话,坠落立交桥下。她死也不会原谅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再牵着他的手,这是她给他最残忍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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