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兴致吟诗?”军长斜眼睥着局长:“徐伟信允诺,能在n市除掉聂皓天,但结果呢,自己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你还这么有雅兴?”
“徐爷利用一个女人把聂皓天引过来。我们要是让姓聂的来得轻松,走得容易,徐爷真的会瞧我们不起的。”
军长的办公室楼层很高,政委带着赵长虎在楼下经过。
赵长虎虽已退休,但在军中党羽众多,这一次来,必然是与一桩案件有关。
被关在大牢里,宁死不招的“天恒地产公司”的老板聂进。
但聂进贿赂高官,在江中路地王的投标中违规操作,这事铁证如山,即使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他。
“传闻赵长虎和这个女婿多年来不对盘,为什么他却愿意涉险救他?”
“再不对盘,关上门那也是一家人。聂进毕竟是聂皓天的爹,要是他真的入獄,聂皓天的声誉也必然受损。赵长虎怎么可能眼白白的看着自己辛苦扶助起来的外孙,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嗯,如果聂皓天亲自出手来救亲爹,总会给人‘循私’的印象,而且亲人的案件,军法上他理应避嫌,不能干涉案件全程。倒是赵长虎已退休,行事反而方便。”
赵长虎走进探视室。他的不肖女婿正被人在后方带过来。
严格来说,聂进是他的仇人,年少时便拐了他的女儿私奔,小日子越过越好,女儿很幸福,他慢慢的也就接纳了这个女婿。但聂进却又负情,害得女儿因此而远走,最后落得悲惨下场,他以为,这一生,他都不会再原谅聂进。
但是,聂进当年负情,女儿死后,他却多年不再续弦,也再无任何荒唐事件传出。他和小曼虽然不再在一起,但生前并未离婚,还是自己的女婿,更是聂皓天的父亲。他现今身陷囹圄,赵长虎不能再置身事外。
穿着囚服的聂进,看见赵长虎时,既惊讶又意外。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桌边坐下,低头苦笑着:“爸。”
“受不起!”
聂进的头更低了。他向来惧怕这个丈人,如今更是心中有愧。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皓天。”赵长虎冷漠的表情:“你可知道,你一言一行都将影响皓天的前途?”
“我明白。”他是明白的,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处?
“你全招了?”
“怎么可能?所谓的铁证如山,都是欲加之罪。”聂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在牢里被打死,我也要保自己的清名。不为自己,也为皓天。”
“嗯。”赵长虎还是相信他的,正所谓虎毒不吃儿:“这次检举告发你的人是谁,你晓得吗?”
“聂庭轩吧!”聂进摇摇头,颇为无奈似的:“我不死,聂庭轩就永远只是恒天的副总,即使我是寿终正寝,这恒天也会传给皓天。所以,他巴不得我死了吧。”
“被自己在外面的野种给亲手毙掉,也真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我从前还怀疑过,庭轩到底是不是我的骨肉。现在能做出这么狠的事,我反而真的相信了,他真是我的种啊。虽然是野种,也一样的狠。”聂进笑得凄苦:“小曼走了之后,我就没过一天好日子,这荣华富贵,没了她,什么都不是。我这年纪,活得也有些腻了,你和皓天,都不要为我奔走,免得落人口实,招致前途受损。”
“活得腻了?就这点出息。”赵长虎瞪着他,能把他折磨到没了求生意志,可见在牢里,n市的人,也真是“好好的招呼”了他。
“我高调来n市,虽然不是官方意见,但总也是个警告。他们应该再不敢对你下太狠的手,毕竟有我在看着,你这阵子在里面可保平安。还有,别想着死,你若死了,就是背罪之身,皓天有这样历史的爹,公信力必然会下降。”
“爸,谢谢你。”
“不用,我是为了皓天。”赵长虎起身离开,面对女儿爱了10多年的男人,他曾经铁铸的心竟狠不下来。
他,还真是老了,心软了。
高墙外,聂皓天背对而立。现在的老大,习惯了背对着人沉思,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留给人们一个冷傲冰冷的脊背。
朱武小心谨慎的说:“狂讯的生命无碍,已苏醒,红蔷……”
“从此以后,她的动向不用向我汇报。”
“是。虎爷已进牢里探望过聂爷。”小武叹了口气:“据说,聂爷的精神还好,让你不用挂心。”
“嗯。”聂皓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
“聂爷为什么要不远千里的,跑来n市竞标?徐展权在n市起家,这里几乎全是徐展权的势力。”
“我一向不和他说,我在政见上的事情。”
朱武疑惑:“可是,聂爷一向关注你的动向。他这10几年,一直跟着你的方向站队。你在新疆差点被诛杀那一役传闻甚广,徐展权的头马赵伟恩也被你逮了下牢,这些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以他的智慧,也必然能瞅出端倪的啊。”
“是的。他瞧出来了,所以才来这里。想要在n市打出一片天,为我作后盾吧。”
朱武叹气,老大果然是知道实情的。
老大一生风光,但亲情、爱情又实在缘薄,难道这便是代价?上天给了他完美的事业、出色的外形和素质,却剥夺了他拥有寻常人幸福的权利。
良久,聂皓天才又淡淡的道:“去运作一下,我要探视。”
“是,现在就可以见了。”
聂皓天微讶的回头,赞赏的看着小武。这个从前在猎狼就最细心体贴的兵,终于还是成长了。
“皓天,你不用难过。爸没事,你外公也来过了,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聂进按捺着自己的哭腔。人老了,就更看不得儿孙凄凉。此刻,儿子安静的坐在对面,眼里的神色虽疏离,却掩不去担心。
“你头发白了很多。”聂皓天单手轻敲着桌沿,眼里一丝伤感一掠而过。
聂进不安的揉了揉自己的发,笑得有点憨态:“很早就白了,不是在牢里白的。你只是,太久没有见我了,呵呵,你不知道,爸爸已经老了啊。”
“是的,我不关心你,已经很久了。”聂皓天抿紧了唇,眸光中忽有泪影迷蒙:“有个人说过:要让我的人生少一点遗憾。”
“啊?”聂进抬头,却见一向骄傲自信的儿子,眼神深处的黯然之色。
谁曾笑得如花般美艳,泡一壶清茶,望着苍老的将军的眼睛,不经意却又动情的说过:
“皓天他不知道,世间万物,其实是那么的容易失去。像我,他未曾想过我4年前会死一次,像你,他也未曾想过,总有一天你也是会离开的。”
那时,聂皓天站在茶座的近侧,听着她和赵长虎淡若流水的说着话。茶香处那缭动人心的体贴话语:
“生老病死,难道你能避免吗?两个人的缘份,最后不是生离便是死别。我今天把你们叫到一起,只是为了,将来真的到了那一天,不管是你还是他,都不会有遗憾。”
那时,她叫林微。她说,想要在他的身边做一点事,让他的人生不会有遗憾。
那时候,她的感情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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