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天……”她跟着刚驶出的车子跑,车子在前方急步停下,他跳下车子,把奔跑的她一把搂住,脸上有怒色,看一眼她的小腹才责备:“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想说……”她想说:快去快回。可是似乎这个词对她们来说,是个挺不吉利的词。
她抿着唇,纠结的伫在原地,额上却印上他的吻:“我会,快去快回!”
傍晚,马不停蹄的越野军车停在偏远山林的西侧国道边上。
林微的家乡m县周围,地势不险,说得上名号的山头并不多,这一处是她家里小县城之外的南山区。
南山,有聂皓天和她很多的回忆。
他曾经在山脚半夜调戏她:鬼哪有我可怕?
她还因在南山区母亲被赵春孟挟持,和他反反复复前前后后的怄气怄了半个月。
而现在,这南山半山腰很偏僻的一个角落,她永远的躺在这里,她孤零零的来,就连坟头的周围也是孤零零的。
她葬的这一处,想来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大片的林地空着,周围野生的巨大樟树伸出的树桠,差一点便把她的坟堆完全掩盖。
他跪了下来,抓一把土洒在她的坟头,一生伟岸倨傲的男人哑声抽泣:“微微,对不起,我现在,现在……才来看你!”
北风刮过林梢树隙,在这个山岭之地,像有人在忽高忽低的呜咽,寂冷的山林野地,痛悔不能自抑的男人。
“微微,看见我,你高不高兴?”他坐在土堆边上,背靠着她坟堆处的小小木牌,像她生前与她相偎的样子,他苦笑:“你生气了对吗?我……让你失望了。”
拳头被握得更紧,他狠狠的咬着下唇,咬裂的唇却不能让那蚀心的痛稍减半点:“我应该陪着你的,不管去哪儿,我都想陪着你。可是微微,没有陪过你,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有我陪着你,你就不用怕那儿太黑,可是微微,我,我还不能去。而我知道,你也不会等我了。”
陆晓说:4年前,无论如何都不敢把林微的死讯真实向他告知。因为,他们怕他承受不了这种痛苦。
说穿了,就是怕他也跟着林微去了吧!可是,军人的命从穿上军装、戴上国徽宣誓的那一刻,便属于国家,属于人民……他不能走,他有他的使命!
即使是4年前,他也会丢下她,让她一个人走得孤零零的……这是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而现在,他的身边甚至有了另一个女人,一个和她几乎一样的女人。他甚至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心目里的微微了。
他摸着木牌上她的名字,侧边老树传来一声鸦叫,他仰起脸,背转身子:“微微,原谅我,我选择了一条比较容易的路。”
这条路,有一个人陪着他走。和她一样的音容笑貌,和她相似的欢喜忧伤,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上她,但是,如果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活着就如另一个林微,那么……
“从此以后,她就是我的微微,如果有来生……”他在她的坟前站起,胸前几番起伏,把地上为她供奉的酒倾下坟头:“如果有来生,我们不要再遇见吧!微微,恨我吧!”
今晨踏上这条路,他却没意料到,悼念忏悔的最后,他却竟然只想与她诀别!
她已经走了,永远的离开!而他,还要远行!
如果有来生,我愿你只是我心间迷恋却不为我停留的鲜花……我愿耗尽一生欣赏你,却不要再把你折下枝头。
但他知道:他们都不会有来生!
今日太险,何谈来生再遇?
林中静默,就连风声吹来都似隐了声音。急风中,子弹擦过他的耳畔,射入坟上的那一块木牌,林家女儿四字爆裂而开。
“微微!”聂皓天心中的怒和痛无法形容,人没向后看,后面却像长了眼睛,扬手间,林中手雷炸响,高大的樟树上落下数人。
他跃起,凝眸冷笑:“徐展权,你就这点本事?”
“做这种事,哪用徐爷亲自动手?”黑衣黑裤黑色冷帽的数十个男人把他团团围在中间。另一人急急的喝止同伴:“不要说……”
“怕什么?你以为,今天他还逃得出去?”黑衣人扬声大喝,其他几人看向聂皓天,不禁齐声大笑:“聂皓天,今天你在劫难逃。”
聂皓天站在林微的坟前,坟堆周围全是空旷的泥地,每一棵树的侧边都站着几个黑衣人,他所站之处,无任何的障碍物和遮挡,又被几十支枪指着,他想全身而退,确实是难于登天。
他却笑着摇头:“我很奇怪,为什么徐展权总认为,那么容易就能干掉我呢?新疆是这样,今天仍是这样。我18岁当兵,到现在大小战役无数,踩着敌人的尸首上位,我要这么容易就被干掉,我还能成为今天的聂皓天吗?”
“少废话,做掉他。”旁边一个黑衣人咬牙,带头的低声喝道:“徐爷要知道:赵伟恩给了你什么证据?”
“徐展权不但想知道,还想要回来吧?哼,他也不晓得,自己有多少把柄握在心腹的手上吧。养虎为患。”他看见带头黑衣人的脸上已现杀机,他踩了一下自己脚下的土地,向下看,他正踩着一个小小的微型控制器类型的东西。
“别动。”
“我不动。这是给你们的。”他又笑:“你们听听,会觉得非常有趣。”
那个控制器却原来竟是个录音笔,传来恐惧的求救声:“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爸爸是徐展权,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徐公子?”黑衣人全都变了脸色,聂皓天轻慢的笑,举着双手很悠闲地:“徐公子昨晚在温柔乡时,说什么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聂皓天,捉了小公子来要挟人,你算什么英雄?”
“哎呀,你们几十个人围成圈来伏击我,倒是英雄了?而且,谁告诉过你们,我聂皓天是英雄了?我早预料到你们会有此一举,单枪匹马到来,哪能没一点准备?你家公子我藏得很好,我死了,他会慢慢的饿成人干,到死你们也找不到尸体。”
他的声儿未落,他脚下的录音笔发出更大的嘶吼:“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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