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石院判带着两名太医来到银安殿,跪下说道:“回皇上,臣等三人每人验看一次,确定香囊之中的确是见喜夭亡孩童身上的痘痂,浅灰色粉末则是最助痘性发作的棉灰。若是被未见过喜的孩童吸入,七日之内必得见喜恶症,存活率不会高于一成。”
听罢这一番话,银安殿上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见喜是极恶之症,大燕孩童有三成熬不过见喜之症而夭亡,便是条件极好的亲贵豪富之家也不能例外,所以众命妇对于见痘症的恐惧与厌恶自是不言而喻,她们中绝大多数都有因为痘症而失去骨肉的经历。
帝后二人虽是早知内情,可是此时听得太医的禀报,心中的愤怒也极为深重,只听隆兴帝厉喝一声:“庄嫣,你可认罪?
庄嫣此时已经深知自己再无生还之理,毕竟刚才她是被抓了个人赃并获,便是想狡辩都不可能了。因此庄嫣只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她的沉默反而令人更加愤怒了。
谋害皇嗣以谋逆论罪,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且因为庄嫣的生母与亲生兄长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都不必再审,众人便能想出庄嫣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所以不论庄嫣认不认罪,这罪,其实已经定下了。
隆兴帝见庄嫣没有说话,心中更怒,只沉声喝道:”罪人庄嫣下毒谋害皇嗣罪不容恕,着既废公主罪名,贬为庶人,发往内府按律议罪。
跪伏在地上的庄嫣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突然直起身子尖声大叫道:“我不服,我不服,父皇,儿臣没有谋害皇嗣,是太医嫁祸与儿臣。”
隆兴帝冷声道:“放肆!此非一名太医的判断,难道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嫁祸于你?庄嫣,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隆兴帝这句话是对自视极高的庄嫣最深重的打击,她颓然跌坐地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时,几名内监上前将庄嫣身上的贡缎锦袍除下,为她套上一件红色粗布罪衣罪裙,将之拖下去押入内府等候议罪。庄嫣竟然没有大叫冤枉,只是用冷森森的目光盯着隆兴帝,那目光怨毒如吐信的毒蛇一般,让人看了不由毛骨竦然。
众命妇本为给太子妃祝寿而来,不想却见证了这样一桩宫庭丑闻,众人心中不免忐忑不安,生怕隆兴帝迁罪于自己。当然,她们之中心眼儿够用的人已经想到了顺宁公主之事其实是一个局,那顺宁公主有心谋害皇嗣之事隆帝必是早就知道了,如今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可就是因为想明白了,那些皇族命妇们才更加心惊害怕。对于亲生女儿尚且如此,那么隆兴帝对于她们这些人岂不是会更狠?
皇后只往下看了一眼,便能猜出众人的心思,因此在隆兴帝离开之后,皇后便放低姿态缓声对众人说道:“家门不幸,让诸位见笑了,真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服侍孩子们的嬷嬷机警,及时发现庄嫣下毒谋害皇嗣之事,今日之事就再难挽回了。”
众人忙都说道:“皇嗣洪福齐天,有圣人庇佑自不会被屑小所害,娘娘且请宽心。”
皇后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众命妇的想法,毕竟庄嫣企图谋害太子与睿郡王的子嗣是事实,而且就在刚才,隆兴帝已经下密旨命人将西四宫房的翠喜以及所有与翠喜有密切往来之人都秘密拘捕起来送入慎刑司,相信慎刑司那般人一定能在最短时间中撬开这些人的口,等取得那些人的口供做旁证,庄嫣的罪证就越发确凿了。
宫中出了这等事情,众命妇自无心在宫中多做停留,是以在领宴过后,众命妇纷纷告辞出宫回府。皇后这才有机会与太子妃和无忧交个实底。
“耀儿媳妇,无忧,你们别担心,孩子们绝对不会有事的。”皇后看到太子妃和无忧都难掩担忧之色,便立刻开口安抚起来。
太子妃和无忧虽然心中不信,可是还得点头称是,皇后见两个儿媳妇脸色虽缓可眉间的担忧却难以抹去,便压低声音说道:“庄嫣企图谋害皇嗣,这事在之前你们父皇已经知道了,不过是将计就计让她彻底暴露出来,庄嫣撒的痘痂粉其实是假的,真正的藏有痘痂粉的香囊早就被调了包。”
“啊……”太子妃和无忧都惊愕的轻呼一声,旋既两人便又住了口。想想也是,只要她们的父皇有心,这宫中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耳目。
太子妃的反应比无忧快,而且庄嫣在皇宫被围那日的不自然表情一直深深刻在太子妃的心中,她立刻躬身说道:“母后,儿臣明白了,父皇和母后真真圣明烛照,才能佑护孩子们平安无事。”
无忧也反应过来,只随太子妃一起拜下,口称:“全仗父皇母后圣明,才能让儿臣的孩子们幸免于难,儿臣真不知该如何感激父皇母后才是。”
皇后轻叹一声,走下来将两个儿媳妇扶起来,轻声说道:“好孩子,别怪父皇母后没有事先知会你们,实在是怕你们年轻压不住事,面上带出幌子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