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祁南起身下了床,出了房间。梁以安一个人坐在床上玩手机里的游戏,切水果,简单又不用动脑,只要一根手指就行。每次来大姨妈她就特别犯懒,哪里都不想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碗,这是之前他特意嘱咐酒店的厨房去熬的红糖水。据说喝这个很有效。梁以安闻到他味儿,就不自觉的皱眉。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喝红糖水,所以就算每次都会很痛她也不会喝,感觉那种味道很奇怪。
“把这个喝了。”
梁以安拿着手机,默默的转身背对着他,假装自己没看见。
“嗯?”顾祁南端着碗在她的身侧坐下,勾了勾嘴角。
“可不可以不喝啊?”她放下手机,有些为难的看着碗里的红糖水。
“这个喝了就不痛了。”他凑近她,像哄小孩子一样。
“我不喜欢喝这个。”
“这个对身体好,你喝了我给你变魔术。”
梁以安看着顾祁南一脸认真地样子,有些汗颜,还真把她当孩子哄了。连变魔术都出来了。
“你会变魔术?”她有些不相信,她怎么也没办法把魔术和顾祁南这个三个字联系起来,心下不免有些好奇。
“你喝了我就给你变。”见她上钩,他继续诱哄道。
“能不能只喝一半?”她讨价还价。
“那我也变一半吧。”顾祁南摸了摸下巴,勉为其难的说道。
魔术变一半,有什么意思。
她接过他手中的碗,皱着眉头一口一口的喝着。顾祁南满意的看着她,然后起身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喝下之后,她竟然觉得不疼了。
眼巴巴的看着顾祁南,等着他变魔术。顾祁南挂上电话,伸手摸了摸她,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出了房间,去了外面的客厅。
梁以安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便换了衣服也下了床。这样一直在床上呆着也不太好,适当的运动一下还是好的。
出了房门,客厅里顾祁南正在跟酒店的服务员说着些什么,他们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两个很大的透明的玻璃碗。
“过来。”顾祁南看见她出来,便伸手招呼着她过去。
一旁的服务员,对着她点点头,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她走到矮几前的沙发上坐好,虽然她不知道顾祁南到底是折腾什么,不过她心里还是蛮期待的。
顾祁南在她的对面蹲下来,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干冰放在玻璃碗中。碗中顿时升起缕缕白烟,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顾祁南拿了一条白色的带子,在另一只碗里全部打湿,然后扯着带子。
“看好了。”他出声提醒着她。
他将带子在放了干冰的碗口上走了一圈,烟雾就像是被什么包裹住了,变成了一个泡泡,随着烟雾越来越多,泡泡越变越大。
泡泡破裂的那一刹那,白色的烟雾瞬间倾泻而下,带着应地而起的厚重感碎落满地。入目的白色,纯洁无暇,烟雾缭绕仿佛置身仙境,瀑布的即视感美轮美奂。
梁以安伸出手,放在矮几上,白色的烟雾在指间穿梭萦绕,凉凉的感觉,真的让人有一种身临仙境的现实感。
“喜欢吗?”看到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很喜欢。这还是他读高中的学到的一个物理知识,当时觉得很有趣就自己动手做了一次。只是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他竟然拿它来哄女人开心。
不过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他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或许这就是爱一个人吧,爱她,就算为她付出一切都觉得值得。
“真美!”她轻笑着,发出由衷的赞美。
她倒是没想到顾祁南竟然还是一个这么会耍浪漫的人,相处的越久,她越能发现他更多的一面。这个男人真的就像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总是时不时能投给你一点意想不到的惊喜。
夜色的帷幕渐渐地落下,叶凌葑站在落地窗前,出神的看着窗外。即将再次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他的心里却有一丝的不舍。四年前,他将自己的放逐,彻底的将这一切断绝在他的世界中。他也真的做的很好,在外面的这四年他一次也没有想起过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城市。
要不是这次受了伤,他想他是绝对不会回来的,因为这座城市里除了记忆,就再也没给他留下什么。
可是这一次,他却突生一种留恋,不愿离去。是因为她回来了吗?让这座对他再也没什么意义的城市,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凌葑。”米小七从房间出来,看着默默看着窗外出神的叶凌葑,不禁出声叫道他。
现在的他越发的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连一天不开口说话都可以。她记得曾经的他不是这样的,至少在她年少的记忆里,他是一个温柔和煦的翩翩少年。嘴角时常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变得成熟了,却也变得冷漠寡言。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属于军人特有刚毅和磊落,骨子里再也没有以前的温柔儒雅。
“收拾好了。”他回过头,看向米小七,收回所有的思绪。
“你的伤还没有好彻底,要不要再等一等。”尽管知道他一向说一不二,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她只是担心他的伤势,上一次执行任务差一点就要了他的性命。一想到他又要回到部队,继续开始执行那些危险异常的任务,她就觉得害怕。
“我的身体我清楚。”叶凌葑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他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之前为了回部队的事,他已经和父亲闹得很不愉快,甚至是大吵了一架。
父亲的意思是希望他能从特种部队调出来,毕竟以他现在的资历在哪里都不是问题。可是他并不愿意,如果说当初他加入特种部队是为了自我放逐,逃避一些事情。可是现在他是真心的喜欢那里,虽然说很危险,甚至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是他喜欢,在那里他真正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
以叶父手中的权力,要将叶凌葑调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他不想让儿子对自己更加的反感,这么多年他常年呆在军营里,父子之间的情分变得很生疏。加上之前小女儿叶安然的去世,让父子俩之间的矛盾更加的加剧。
而且叶父心中还有一个秘密,他知道这个秘密一旦曝露出来,他们父子之间那点情分会变得更加的淡薄。所以叶父迫切的希望儿子能和儿媳妇多一点的时间相处,他们之间的感情好了,以后有了孩子。有的事情就慢慢地淡忘,他只是希望儿子能过的好。到了他这个年纪,也不求别的,尤其是小女儿去世之后。他更加的感觉自己亏欠了这对儿女,他唯一的做的就是将这一切弥补在儿子身上。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只是我希望你好好地保重你自己的身体。因为我会担心。”米小七对着他说道,她知道他心里的烦闷。
之前的时候公公就给她打过电话,希望他劝一劝叶凌葑,让他调离特种部队。他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尽管他们是夫妻,可是结婚这一年多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不是他这次受伤,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时间在一起。
她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的重要。至今为止,他们之间都还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和她,相差的何止是万里。尤其是当她亲眼看见他面对另一个女人的时候,那样的叶凌葑对她来说是陌生的。
他的眼神,他的言语,他的举动,真真切切的在告诉她。他爱的只有她,而不是她。
“我一会儿就要出发了,你自己好好的保重。”叶凌葑看着她,缓缓地说道。
“恩。”米小七点点头,眼眶有些酸涩,她低下头。也不知道他这一走何时才能在见面。
一时间没了话语,相顾无言,大概就是说的他们吧。米小七苦笑着,亏她还是记者出身,平时面对那些采访对象,总有说不完的话。可是面对他,她总是显得很笨拙,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
叶凌葑看着她低垂着头,明明心里很不安,并不愿他离开。可是她还是将一切压在心中,善解人意的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将她搂紧怀里。他真的很想给她一个承诺,他是真的想和她一起走下去。
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心底总有一个声音控制着自己。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已婚男人不该犯的错误,他没办法阻止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毒品一样,让人控制不住自己。却是压抑越是反噬的厉害。伤心伤骨,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意,让他快要疯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个地方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些什么来。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远离,远离这一切。回到部队,回到那么他熟悉的地方,投身到繁复的任务中去,他才能将它压制住。
这个时候他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答案,他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叶凌葑走向门边,开了门。
“队长,可以走了。”门外一个穿着军装的军官,对着叶凌葑说道。
米小七也看见了门外的动静,转身进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他的行李。
“嫂子,我来就好。”一旁的军官,伸手接过米小七手中的行李。
“队长,我在下面等你。”说完就提着行李下了楼,很是体贴的给两人留下话别的空间。
“我走了。”叶凌葑淡淡的说道。
“凌葑。”米小七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如果可以她真的一秒也舍不得和他分开。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因为他是一个军人,因为她希望他快乐。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她都会支持。
“好好照顾自己。”叶凌葑伸手回抱住她,在她的耳边郑重的嘱咐着。
然后放开她,转身下了楼。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她才转身关上门。空荡荡的房子里,再次剩下她一个人了。在和他结婚的那一天她就知道,他不单单是属于自己一个人,他是一个军人,他身上肩负着责任。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额失落,惆怅。
上了车,叶凌葑拿出电话,有些失神。这是最后一次,他在心底告诫自己。他低下头,认真的编辑着短信,幽蓝的灯光打在他峻冷的侧颜上,说不出的柔和。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编辑过短信,这几年部队高效率的生活让他养成了快速解决问题的习惯。有什么问题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要发短信。
好不容易编辑好,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他按了发送键。放下电话,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关机,掏出电话卡。毫不费力地将卡折成两半,随手丢在窗外。
心就像是被抽空一样难受,呼吸都变得艰难。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阿愚,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梁以安睁开眼,身边的人还在沉睡,她侧身看向窗外。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洒下一片银色的光,照的室内一片明亮。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着海上的明月,皎洁的月光,铺洒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水天一线间,无尽柔美。
转眼就到了归期,又要回到那座城市。她不知道接下来面对自己的将是些什么,在海南的这几天,没有了各种的束缚,她真的过得很开心。
床头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梁以安伸手拿起电话,起身下了床。
阿愚,我走了。新婚快乐,希望你能接受这份迟来的祝福。
没有落款,却是熟悉的号码。亦如她当年给他的。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按下来回拨键。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她不死心的来来回回拨了几次,可是电话那头依旧是机械的女声。她握紧电话,坐在地上。
曾经她以为他们会共度人世沧桑,可是谁能料到到头来尽是这样的结局。原来,她只猜中的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尾。
很久以前,她和他,就已经天涯各路了。
她轻笑着,这一次再也没有泪水。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其实没那么的难的。只要不去想,不去看,就好。
没了睡意,她一个人坐在床边赏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明明是那么大,那么亮,有那么圆的月儿挂在天边。可是她却突生一种悲凉感,有时候越是圆满,美好的事物,背后说掩藏的事实却是越发的残忍。
直到天边渐渐地有了一丝光线,她有了一丝凉意。双手圈在胸前,紧了紧手臂。一件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她回过头,就看见了顾祁南。
“你起来了。”她微笑着,轻声的问着他。
他点点头,在她的身后坐下,从背后环住她,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身上怎么这么凉?你起来多久了?”顾祁南皱了皱眉,出声问道。
“我想看日出。”她靠着他,淡淡的说道。
顾祁南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让自己的温暖包围着她。两人静静地望着天边,等待着旭日跳出海面的一刻。
梁以安靠着他,身子慢慢地回温,也渐渐地有了倦意。
终于等红日挣脱一切跳出海天一线,顾祁南低头看向她,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笑了轻声叹息,弯身将她抱起。她手中握住的手机滑出,他伸手拾起。手机屏幕上有一窜未储存的号码,不知道是想要储存,还是未拨出。他是理工科出生,对数字这种东西最为敏感。就算没有名字,可是他清晰的记得这个号码的主人。
他顿了一会儿,按了退出键。将电话放进包里,俯身将她抱回了床上。
早上十点的飞机回a市,他们还有一会儿的休息时间。下了飞机,他们就去了顾家老宅,家里只有顾老爷子和大伯母张慧心在,其他的人都不在。
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见着他俩回来,便拉着顾祁南在客厅里摆下棋阵。梁以安则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们爷俩下。顾祁南一连输了好几局,顾老爷子乐呵呵的骂了几句不长进。
“丫头你来。”
“我。”梁以安看着顾老爷子。
“这臭小子的棋技太差了,你起来,让梁丫头来。”老人家很嫌弃的看着顾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