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遇刺,陈留王身亡,二人皆是皇上肱骨之臣,此事一出,掀起轩然大波,皇帝下令彻查谁是幕后指使之人。当日刺客皆都伏法,只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耀承军的令牌,谁都能看出,这令牌出现的巧妙,不像是证据,倒像是栽赃嫁祸的,又像是幕后之人故布疑云,但不论如何,矛头已然指向承宪郡王李谙。内阁商议多日,承宪郡王驻守边陲要地,不可轻易离开,且单凭一块令牌难以说明事由,不如派钦差往宣同走一趟,代天子问询。皇帝允。
只是,未等钦差出发,承宪郡王便使八百里加急呈上奏折,他先向皇帝请罪,言明自己未能约束好下属,而后再弹劾赵王,私通耀承军副指挥使杨克江,插手耀承军内部军务,私自调派军士行刺亲王执掌无限全文阅读。
承宪郡王乃是皇太后亲侄,又是二品封疆大吏,戍守九边,其位高权重,所言之事,自然不能不当回事。情况急转直下,皇帝令钦差暂留京城,又命都察院向赵王问询。
近几日,薄园门前马车不断,贵爵宗亲听闻豫王殿下在此养伤,皆都派了府中大管事送来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顺便求见豫王,探问安康?可惜豫王殿下以静养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访。由是,外头无人知晓王爷伤势,都凭着猜想推测,胡乱议论。或曰王爷伤势惨重,将不久于人世,或曰王爷文韬武略,受伤不过掩人耳目,本尊已往宣同查探,说什么的都有,酒楼中的说书先生眉飞色舞,比手画脚的,说的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
而豫王本尊,则安逸的靠着细绣海棠花墨蓝大迎枕上,无所事事的玩着王妃白嫩的手指。
“先把药喝了。”华婉抽回手,端着药碗过来,姜恪细长的柳眉狠狠一耷,苦着脸道:“怎么还有?不是说了,我已好了许多。”再不怕苦的人,将这苦涩难闻的汤药按着每日三餐往肚里灌也是受不了,王爷忍了多日,终于不肯再用了。
华婉叹息,好声劝道:“这药是补血凝气的,你那日流了这么多血,自然是要补回来的。”她舀了勺到唇边亲自试了温度,道:“恰好,喝了吧。”王爷转开头,不满的挥挥手:“不要,我身子好着呢,跟芷黛说,别再写什么劳什子药方了。我不喝。”
华婉也不恼,柔声道:“良药苦口,怎能凭自己一心一想?喝了,我就给你念书可好?”姜恪勉强答应,懒洋洋的张开口,要华婉亲自来喂。她是伤者她最大,华婉从来知道姜恪身上总有纯稚的孩子气却总是压抑着,这样难得的任性妄为让她很是喜爱,王爷长日绷着弦过日子,打出生起便受重重束缚,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行将踏错便是万劫不复,她能放开心,松懈一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华婉自是要由着她的。
一碗汤药,一勺一勺的,很快就喂完了,姜恪略微赧然,她何尝这般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似的要人哄着用药过,华婉从书架上选了本《博物通志》来,这书里说的是这世上种种似是而非之物,言语诙趣而不死板,所记之物亦是耸人听闻的传说神话,此时拿来解闷恰好。姜恪看着华婉坐到近旁,而后一双纤纤素手翻开书,她低声道:“你若有事,就去忙吧,不必陪着我。”
华婉愕然,抬头看到姜恪柔软圆润的耳垂红彤彤的直到耳根,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姜恪偏开头,神色懊恼,忙忍住笑,哄婴孩般语调柔软神色温柔道:“妾身不忙,王爷便准许妾身留下罢。”
与她话语不搭调的是,她的眼中含着明显的笑意,显得娇俏调皮,完全便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姜恪又气又恼,最后咧开嘴,笑了起来,趁着华婉不注意,突然扑了上来,将华婉拉进怀里。华婉大惊,惊愕的睁大了眼睛,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便扑在了姜恪的身上,她忙挣扎出来,神色大变,一面查看姜恪的伤口,一面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有没有碰到?痛不痛?”
姜恪龇龇牙,缩着脑袋心虚道:“一时便忘了,没有碰到呢。”华婉不理她,就要出门去寻芷黛来,被姜恪紧紧的抓住手臂,“不疼的,真的,你别担心。”
华婉的身子因紧张而僵直着,看着姜恪小心翼翼的赔笑着,良久,在心中叹了口气,或许,王爷根本就不明白在那一刻,她鲜血淋淋的倒在她怀中,她的心中是多么的惊恐害怕,她怎么知道在她生死未卜之时,她心如死灰,甚至想就这样随她去了,她又怎么知道她昏迷不醒,她坐在床头日夜陪伴,不敢走开一步,她更不知道在她醒来那一刻,仿佛千钧之石从胸口坠落的激荡与汹涌而来的欢喜。
她不知道她身子的安康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因为她不曾经历过。
姜恪敛下张扬的双眉,一双媚行烟视的桃花眼水盈盈的,可怜而无辜,讨好着道歉:“阿婉,以后不这样了,原谅我,嗯?”
她只会这样油嘴滑舌的避重就轻异界之时光流转全文阅读。将来呢?还有多少次惊心动魄?她还要为她担忧多少次?华婉垂下眼睛,勉强的笑,她是王爷,是皇上唯一的胞弟,那诡谲的局势如何避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