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上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华婉跟在荣安长公主身旁,她毕竟是这圈子里的新人,而荣安长公主看在幼弟的面上,自然要多管顾她。陈留王妃本是担心华婉难免不自在,却见她静娴端庄,只在必要的时候说上几句,大多时候都是在旁专心听着的,很是聪颖,怕说错话,干脆就先不说,只消经过几次这样的宴会,便能将这底下拐弯抹角的关系与私密给理清了,又见又长公主在她身旁提点着,便放了心,自与身边热拢攀谈之人搭话。
入了席,华婉等人自然是在主席上的,裘老夫人首次见她,很亲热的拉了她的手,定要她坐在自己身边,华婉推辞不去,便坐了下来,荣安长公主则在她的右手边坐下修真强者在校园。桂花甜酒香醇适口,淡淡的桂花味,又不烈,很适合女眷们饮用,众女眷推杯引盏,纷纷劝酒。豫王爷自三年前从军中回到朝堂,便使出了雷霆手段,又加之端、齐、陈留三王相捧,渐渐的把持了大半朝政。朝堂上的事女眷不宜过问,但在后院却是可以亲近,加强“夫人外交”的,因而,纵有荣安长公主在旁相助,仍是推脱不过的被灌了好些酒。
桂花甜酒虽然不厉害,这一杯杯下去,也足以让华婉脸红晕眩了,她暗暗下了决心,回府后定要好好练练酒力,谁知道这个王妃那个夫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劝起酒来也是柔柔弱弱的,却是一套接着一套,不喝都不是。
荣安见她似有不支,见宴席也该散了,便低声对她道:“不如,到边上坐坐。”华婉看了看情况,觉得此时下了席也不算失礼,便点了点头,荣安长公主旋即向裘老夫人与诸人告了罪,和华婉一起,到边上一个明亮通风的厅堂坐下。
这厅堂本就用作女眷们宴后歇脚饮茶用的。厅中布置的齐齐整整,窗明几净,四面的墙壁粉得雪白,光线照入,更映得整个厅里亮敞宽阔。四墙之上挂了几幅字画做饰,风雅大气,正中一幅水墨山水画,天如水色,簇簇幽林,雁鸿秋水,芦岛沙汀,精具一画,落款之处盖的竟是王摩诘的印章。华婉因他的诗文清新淡远,又富禅意,颇合她的眼,前世就一一背了下来,对他的画作却是不曾有过见解,乍见之下,便多看了几眼。
荣安长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轻一笑,不由打趣道:“即便皇弟喜欢王摩诘的诗文画作,你也不必如此上心罢,连主人家的墙壁挂画都不放过了。”
华婉倒不知姜恪竟也喜欢,她只以为姜恪这样的身份,应当是喜爱辛弃疾那样掷地有声的诗句的,听长公主这么一打趣,倒有些不自然,忙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不知道她喜欢呢,只是颇得我的缘法罢了。”
荣安长公主却是不信的,摇了摇头,似是欣慰,似是感慨,又似是羡慕的道:“这样多好,两人的喜好相同,坐在一起也不怕没有话说。”说着秀目中浮起了一片氤氲。荣安长公主与吕驸马情分惨薄,华婉也有所耳闻,听她这般说也不好接什么,见丫鬟上了茶来,想到方才公主也饮了不少酒,便叫住那丫鬟道:“换两杯酽酽的龙井来。”好解解酒味压压酒劲。
只片刻,荣安长公主又是温敦娴雅的模样,适才那丁点的情绪荡然无存,接过丫鬟重新捧上的茶,小小抿了一口,轻快的笑道:“我那有一册《王右丞集笺注》,皇弟向我讨过好几回了,这下正好,明日就给你送去。”
华婉自是欣喜不已,这样的古籍孤本早已失传,若能得之一观,就是三生有幸啊,她正要道谢,又想王爷向公主讨了几回公主都没给,可见是心爱之物,她怎好夺人所好,当即掩下兴奋的神色,婉声道:“皇姐心爱之物,怎好给我?”见长公主还想说什么,便委婉道:“即便我只得了手抄本,也能让王爷好生羡慕了,好久不写字了,恰好能练练笔,就看皇姐何时得空,我就要去府上打扰了。”
荣安长公主见她坚决,也不强求,爽快道:“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什么打扰。”
那边宴席散了,女眷们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清意走过来,附到华婉耳边低语了几句话。华婉点点头,抱歉的对荣安长公主道:“王爷那边已起身了,我便先告辞了。”
荣安长公主笑笑,挥挥手示意她快去,华婉福了一礼,转身之时,却发觉长公主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
裘老夫人见她要走了,忙让身边最得力的妈妈去送。
走到月亮门,再过一条窄巷子,便是府门口的天井。那妈妈福了一礼,微笑中带了些恭敬道:“我家老夫人说了,王妃若是得空,常来陪陪她才好。”
华婉客气的应承道:“少不得来叨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