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刘伟呵呵笑道,“就接一根线,费不了什么事。再说,这么热的天,你想捂死我呀!”
“既然拿来了,你就用吧。”说罢,大眼儿就把卷膜挪到车下,摆好了位置,用脚轻轻一踹,膜卷就从车下滚到了另一边。
刘伟脱掉白衬衫,扔到驾驶楼里,正要往车底钻时,梁岩却走了过来,讨好道:“哟呵刘伟,你还会修车呢?”说着,就歪着脑袋往车底看,随即又惊讶道,“这不是消光膜吗?还是没用过的新膜呢!”
刘伟听了一愣,便站直了身子看着梁岩,想判断他到底是啥意思。
“就你事多!”大眼骂道,“新的怎么啦?他们车间里浪费的多了,还在乎这一点儿?!再说了,这是我从废品堆里捡来的。你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事一边呆着去!”又对刘伟说,“刘伟,别理他,接着干。”
刘伟钻进了车底,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又爬出来让大眼上车试试。大眼儿上了驾驶楼,扭动启动开关,随着 “突噜!”一声响,发动机果然转了起来。大眼又跳下车,竖起大拇指对刘伟说:“行啊,刘伟!晚上烧烤,我请了!”说着,又拿出烟来递到刘伟的面前。
刘伟拍了拍手,从烟盒里拿了一支,刚要点着,大眼儿却说:“别动,你头发上沾了一块黑油。来,我给你擦擦。”
刘伟连忙放下烟,挡开大眼的手说:“别擦!越擦越往里面腻,我还是回去洗洗吧。”说着,扔掉手里刚点着的烟,走到驾驶室门旁,拉开车门,伸手用小拇指把白衬衫勾了出来,披到肩上,快步走进办公楼。
刘伟进了办公室,见水盆里正好有水,又从暖瓶里倒了点热水,便分开两腿,猫下腰,先往头上撩了两把水,然后又往头上倒了点潘婷,哗啦哗啦地洗了起来。
刚才,梁岩讨好刘伟是想套他的话,想知道他带欧阳夏蓉去哪儿吃饭了,却被大眼抢白了几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他转身走进办公楼,心里愤愤不平,路过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时,见房门开着,忽然生出一个主意,便转弯走了进去,见贾盛正坐在里面,便说:“贾总,大眼和刘伟俩人用消光膜铺在车底下修车,这多浪费呀!”
贾盛并不关心那个叫大眼的司机,听了刘伟的名字,立刻就瞪大了眼睛,问:“浪费消光膜?他在哪儿呢?”
“就在楼下,”梁岩指了指落地窗说,“从窗户那儿就可以看见。”
贾盛快步走到落地窗前,聚拢双睛看了一会儿,冷笑道:“好!好!”
“什么?”梁岩纳罕道,“您说好?”
贾盛没有搭理他,转身吩咐道:“你去盯着那卷膜,看他们放在什么地方了,然后保存好,那是证物,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梁岩心领神会,“我这就去。”
梁岩走后,贾盛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他终于抓住了刘伟的把柄。偷拿公司财物,浪费公司原材料,串岗,有了这三样,就足以开除他了!
贾盛快步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又转身回到落地窗前,一边看着刘伟修车,一边在心中暗忖,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前几次不仅没有开除他,反而被他弄得下不来台。这回可要慎重些,把该说的话都提前想好,省得又让他找到狡辩的理由。他思考了片刻,打好了腹稿,正要转身时,又见刘伟光着膀子跑进了办公楼。贾盛见了,就咧着大嘴笑了,一转身,信心百倍地走了出去。
贾盛推开采购办公室的门,见刘伟正站在门后洗头,还弄了满头的泡沫,不由得怒火中烧,厉声喝问:“刘伟,你干什么呢?!”
刘伟被泡沫糊住了眼睛,看不到来人,却能听出是贾盛的声音,便抓起毛巾边擦边说:“没干啥呀,洗头呢。”
贾盛被眼前的景象给打乱了思路。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小孩拿着瓶子去买酱油,一路上嘴上念叨着,打酱油,打酱油……可摔了一个跟头再爬起来后,就改成打醋了。他被刘伟洗头这件事给误导了,一下子就忘了刚才打好的腹稿,顺着刘伟的话喊了起来:“这是上班时间,你洗头?还光着膀子在公司里乱窜。这是公司,不是你家,你知道不知道?!”
自打那晚误听了贾盛跟柳若兰之间的琴瑟和鸣之后,又加上他总是无缘无故地找自己的麻烦,刘伟早就不把他当回事了,心话:我再怎么注意,再怎么好好干,在你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你不把我当人,我又何必把你当人看!
刘伟一边抹去眼角的泡沫,一边反问:“公司怎么啦?公司就不让人洗头啦?不让洗头,你们发这个架子和脸盆干什么?”
坐在一旁德尔欧阳夏蓉见刘伟又跟贾盛顶嘴,怕他吃亏,就劝道:“刘伟,你别说话了!”
贾盛不善言谈,更不善吵架。位高权重让他养成了一个很坏的毛病,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跟人家顶着干。在他的心里,别人说的都不对,只有他的话才是对。如果有人胆敢反驳他,他就非得压着对方承认错误不行。因此,他也很容易被别人的话带着跑。
“公司发洗脸盆不是让你洗头的,是让你洗手洗脸的!”贾盛高声呵问,“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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