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色的灯光从床头倾泄下来,氤氲了一室的暗淡浮光。
柏美欣冷冷地睨着床/上唇角弧线已经隐褪的男人,“你今晚一反常态地愿意跟我亲/热,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对不对?”
杜宇彬心底仅存的一丝希望终于灰飞烟灭,敛去嘴边的笑意,他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冷冽,“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柏美欣深深地看进他的眼底,却只觉得曾经的那一泓清澈山泉俨然幽深如潭,不管她怎么努力,却怎么也看不到他心底最深处肝。
黯然垂眸,她笑得极是刺眼,“你是希望我曝光这件事呢,还是希望我低调处理掉尹秘书?”
杜宇彬眉峰深蹙,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个被称作他妻子的女人,从墙角保险柜前那暗淡的阴影下一步一步逼近床前,嘴角的冷笑刺得他瞳眸生疼。
他踌躇着,轻轻地按上自己额鬓两边的穴位,沉吟片刻之后,试图劝阻她,“美欣,你冷静点。别忘了,你弟弟君曜在牵涉在其中——”
柏美欣伫在床边,与他对视,眉眼之间几乎全是赤果果的讥诮,“那,老公的意思是,直接撵尹秘书滚蛋,柏氏永不再录用她?哦,不对!她竟然敢打君曜的主意,我要让她在A市连一寸立足之地也休想有!”
杜宇彬心脏陡然下沉,松开按在太阳穴的手指,他沉静冷漠的脸庞竟然掠过了一丝郁躁,眸光闪烁着避开了她的视线,一言不发地点了一根烟,
“何必赶尽杀绝?她生下的,不也是你们柏家的骨肉吗?再说,君曜对尹静恩也一直挺好的,万一他喜欢尹秘书,你这样伤害他喜欢的人,他能跟你善罢甘休吗?……”
没想到,柏美欣竟突然大声冷笑起来,“是君曜不肯善罢甘休,还是你不肯善罢甘休?!”
杜宇彬指间一颤,滚烫的烟蒂滚落下来,烫着他的手背,他“咝”地了一声,伸手挥开,手背仍传来尖锐的痛意。
柏美欣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底越发地冰凉,脸上挂着碜人的笑意,她抓着手中的DNA鉴定证书一片一片地撕了起来,让那权威的字体在翻飞的纸屑中碎得再也拼凑不起来,“迟了!老公,你知道吗?如果你没有叫阿诚专程跑这一趟,我差一点……就差一点点,我就真的要相信你了!可是,你还是犯了‘关心则乱’的错误。”
杜宇彬眉心跳得更厉害,双眼一阵阵发晕,“美欣,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柏美欣却缓缓地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探出双臂,将他的脖子勾过去,妩/媚地圈着,浅笑吟吟,“你求我呀,抱着我、吻着我,用尽心思地求我,说不定我就放过你心爱的恩恩了……”
她樱红的唇凑了过来,近在咫尺。
他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沐浴乳香味,不是他喜欢的味道,更觉眼晕得厉害。
他僵硬地错开了脸去——
柏美欣一吻落空,俏脸禁不住扭曲起来,发狠地以双手紧紧捧住男人俊逸的脸孔,厉声低吼,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杜宇彬,你不是蓄谋已久的要跟我离婚,去娶你心爱的恩恩吗?你不是还觉得你在我爸爸的公司受了很多委屈,觉得你比我弟弟有实力,可是,董事会那一关不好过吗?我帮你!杜宇彬,我不顾柏家的名声,不顾我弟弟的幸福,我亲手缔造了一则震撼全市的柏氏惊天丑闻,亲手将你送上下任董事长的宝座,你说,你欠我的,你要怎么还我?”
杜宇彬真的震惊了,瞳孔急剧地收缩着,俊脸竟然异样地泛了白,“你——柏美欣,你什么意思?!”
柏美欣又仰起脸,去吻男人凉薄性/感的薄唇,男人越是错开,她就越是执拗地要凑上去,终于,杜宇彬忍不住,俊脸铁青地扳开她捧住自己脸庞的双手,用力地摔开,又怒声低斥,“你闹够了没有?!把话说清楚,今天下午阿诚来找你要文件,你到底说了什么?”
柏美欣被他用力地这么一摔,整个人狼狈地跌在床褥上,不痛,心却冷硬起来,
“阿诚自然不可能告诉我这份DNA鉴定书的存在,是我自己无意中发现的。阿诚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杜宇彬,你长出息了!天天在公司跟那个女人眉来眼去,还打算跟我离婚去娶她?!不愿意委屈她、伤害她吗?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让她知道,天底下什么人的老公都可以染/指,唯有我柏美欣的,也连想一下都没有资格!”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恨我,想打我?怎么,难道你还想
要弄/死我吗?!呵呵……老公,你不要心急啊,等明天各大媒体把这则丑闻登上头版头条,你心爱的恩恩还有很多的苦要吃呢!”
“你想娶她吗?真是遗憾啊!我弟弟要捷足先登了!”
“当然,你可能还会忍痛祝福她。不过,我想你的美好愿意最终还是会落空的。就算我弟弟愿意屈尊娶了她,我们柏家的儿媳妇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首先,我妈不可能喜欢这种穷酸出身的亲家——呵呵,对不起,老公!我忘了你也是这种穷酸出身。你在我们柏家受了多少气,我就不说了,你可以想像得出,你心爱的恩恩会在这个家里被折磨到如何不成人形!”
“还有,你也知道,我弟弟那个人一向很博爱,绯闻从来不间断。要是有个像样的娘家做靠山的话,婚后可能还可以束缚住我弟弟爱玩的心性。不过,你心爱的恩恩嘛,恐怕就只能天天以泪洗面了!我们柏家可不会同情她!”
“啊!老公,还有最坏的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弟弟要是不愿意娶她的话,我们柏家也是不能让骨肉流落在外面的,所以,你心爱的恩恩100%只能接受母子分离的生活,而且,还得永远离开A市,永远不再出现在孩子的面前。嗟嗟嗟……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残忍呢!要不,你抛下一切,净身出户,再去娶她?”
“…………”
夜空浩瀚、星光闪烁,迷人的戴河上波光粼粼,好一片夜色旖旎的美好景致。
漆黑的夜色下,独伫在别墅楼顶的杜宇彬,眉头深锁地缓缓吞吐着云雾,指间烟蒂闪烁着忽明忽暗的一点红光,莫名地,让人更添几分忧郁:
结婚七年来,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妻子近乎尖刻、狰狞的面孔,只觉得,心底异样的沉甸甸,过往深藏的痛楚,在这一/夜,犹为清晰得可怕。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从他决定要为了金钱地位而委屈恩恩的时候,他就已经错得太离谱?
可是,七年前,他已经伤透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