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搀着他走到床边,待他躺好以后,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帮他脱下毛衣外裤,却被他一把拉过,没稳住力道,一下扑倒在他的身体上。
“抱会儿我。”他说。
“可是,这个姿势也太怪异了吧……”我的脚还绊在地面,上半身僵直地趴在他的身体上,只保持了一会儿,就感到腰酸背痛。
“那就换个你觉得正常的姿势。”
他的语气带着挑逗的意味,我脸色绯红,明面上却也挑不出他话中的错,便褪去了羽绒外套,和衣钻进了被子里。
黑暗中,两个人缩在同一个被窝里,窗外一刹一刹的烟火忽明忽暗,彼此竟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爆竹声渐渐弱了下去,使得我听清他越来越粗重的鼻息,心里愈发后悔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地钻了进来。今夜如此这般,又怎能让我安心睡得了觉。
窗外的喧哗对衬着屋内的令人窒息的氛围,我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看!烟花!多好看。”
说完,更觉得自己真是蠢极了。
“不想看烟花,只想看你。”兴许是沉默的氛围被我戳破,他也抛开了拘束,伸手揽过我的腰肢,让我贴近他的身体。
又一道烟花划过,我看向熙阳,他的眼中正倒映着我的轮廓,如此地清晰明澈。
淡淡的体香、淡淡的药味、淡淡的爆竹味混杂在一起,他闭上眼,温热的唇舌滑入我的口中,轻柔如水,又热情似火。
我的心被撩拨得痒痒的,混杂的各式气味熏得我脑海一片空白,也开始热烈地回应他,紧贴的唇瓣缠绵悱恻,使熙阳的身体带起一阵颤栗。
他的手抚上我的脖颈,徘徊低回,手指一寸寸画出我锁骨的轮廓,动作虽然轻柔细致,但他的呼吸已是越来越燥热难耐。更要命的是,这股燥热迅速在蔓延到我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虏获了我的全副心神。
突然,他的手从我的脖颈往下滑去。街道已经安静下来,只是偶尔还有几声残余的爆响,很快归于冷清。黑暗中,我的皮肤好像燃起了一团火,逐渐蔓延开来,从胸腔至腰腹,越烧越烈,越烧越盛,越烧越难以熄灭。
他的手在我的皮肤上千回百转、温柔呵护,我则万般体会,甚至欲罢不能。此时,理智早已不知被抛去了何处,脑海、心房、皮肉,皆被这**尽数淹没。
时光滞停,风月痴缠,仅仅是抚摸,竟已能让人如此意乱情迷……
他用手撑着床面一用力,身体也压了上来。我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低估了他的康复速度,他的腿虽然仍不能长期行走,但只要动作幅度不太大,已是可以大概驾驭。
他的唇舌堵住我的嘴,已不复刚才的温柔缠绵,而是果断粗鲁,要将我拆吃入腹,逼着我与他唇舌共舞,纠缠不休。他的身体贴得我越来越紧、越来越近,我知道将要发生的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任由他如此下去。可是,我恍恍惚惚睁开眼,一眼看见窗外悬挂的那轮幽幽明月,望舒的脸立刻浮现在眼前。此时的静夜之中,竟又有一串鞭炮声乍起,轰轰隆隆震得我耳膜发聩,似乎是上苍对我的无言指控。
喧哗鼎沸的夜,望舒坐在狱中凄冷的月光下,会是怎样的心情?我又怎么能在这里酣享鱼水之欢?
最后的时刻,我猛地推开他,一个趔趄跳下床,迅速整理好衣裤,靠在屋子的墙角默不作声。
他神情里的失落如此明显,看得我心里也一阵发酸。我不是不曾想要,而是不能。
熙阳叹了一口气,翻身平躺在床,仍在身边留了位置。我并不过去,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空气中还残余着方才欢愉黏腻的气息。
过了不知多久,我才开口道:“我回房睡了。”
他的一口气泄了下来,却没有阻止我:“好吧,回去吧。晚安。”
我轻手轻脚回到房间,齐奶奶正熟睡着,我拉过一小处被角,草草地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屈着身子,竭力想要克制肆虐的眼泪。
这一个跨年的夜晚,我在交织的思绪中倦了又醒,醒了又倦,依然什么头绪都没有理出,终是一夜无眠。
正月初一,新天新地铺展开来,世界都是新的开始。我强迫自己去相信,一切总会变好的。
新年第一天,我很早就起床了,走出卧室,却发现熙阳比我更早。坐在餐桌边,正吃着昨夜的生日蛋糕。我心里叹了一声,可惜了,本该昨夜欢乐瓜分的蛋糕,竟只能成为今晨的一顿冷食。
看见我,他露出惊异的表情:“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没事。”我草草答道,慌忙跑去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两个大桃子,只留出一条细缝来。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我突然觉得很想笑,却笑不出来,又很想哭。
不能再哭了,再哭,连这条缝都没有了。
我用热毛巾敷上眼睛,就在卫生间里仰着头靠着墙,也不出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感到自己的新年第一天过得格外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