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当时他们的行踪之所以走漏,并不是凤冷夜做事太过谨慎,以至于没漏丝毫马脚。而是,他们一开始便怀疑错了方向。
出卖他们的人,并不只是凤冷夜,还有杜衡。
沈苏和懒散地坐着,偏首撑住椅子,提点道:“阿洛,下手轻点,若是叫他如此轻易就死了,怎能对得起我三十四个好兄弟惨烈牺牲?”
“是,属下定会注意。不教他死的如此迅速。”在一声声清脆的骨折声中,阿洛平静地应声。
沈苏和指尖敲击着椅子扶手,抬眼瞧了瞧外面的日头,缓缓道:“天色不早了,不过阿洛你也不用着急,细心妥帖点,等我安抚了凤冷夜,便让人过来给你送午膳。”
“谢主子。”
晌午时分,凤冷夜过来同她一起用膳。婢子仆从们在一旁仔细伺候着。
沈苏和最后喝着茶水净口:“止卿,你可知道人的身体上有多少关节?”
凤冷夜疑惑道:“总共有七十八块。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
沈苏和抿嘴笑笑:“不过是好奇罢了。不过,止卿来说说。如果将一个人全身关节全部打断,那这个人,还能活吗?”
“……”凤冷夜想了想,“关节愈合性很好,即使全身关节都被打断,只要不冲力冲击内腑,不上了内脏,便是无碍的。”
他视线在周遭婢子下仆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她身上:“是什么让你想到了这个?”
沈苏和却只是笑着,并不回答。倒是她身后伺候的银子,开口道:“大概因为婢子的缘故。”她说话的时候轻轻挽了袖口,露出一点点绷带的痕迹,“婢子今早不小心扭到了手腕,想必是让王妃起了些联想吧。”
沈苏和只管笑:“可不是嘛!瞧着你疼的紧的模样,本宫便想着,如果今后再遇到杜衡那种忤逆犯上之人,决计是不会轻饶的!本宫便要让阿洛为本宫卸去他全身关节,丢给你们直接弄死他!”
她语气寻常,甚至带着一点点玩笑的感觉。可是其话语中的狠意,却犹如实质,让人心中寒噤不止。
“杜衡?!”凤冷夜清冷的目光微微露出惊诧,视线逼过那些头都要垂到地上的奴仆身上,冷冷看向银子,唯一还敢和他对视的,也就是她了,“银子,你说,他都做了什么?!”
银子神情淡漠,眼见是不愿意多说。
沈苏和捧着一盏热茶,莞尔道:“止卿不必在意,我也不是睚眦必报之人。想来是杜衡关心情切,才会莽撞行事。我不会同他过不去,毕竟他也是你的得力助手。这个,我还是懂得。”
凤冷夜转而看着她,皱眉道:“就算是我的手下的人,也不能如此宽纵!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金子甚是委屈,不管不顾道:“端王殿下想知道的话,尽可去找杜衡便是!这么逼问我们王妃算什么?王妃不就是打了他一耳光吗?他不过是个卑贱的仆从,居然也敢对着王妃动手!如果不是银子,王妃现在什么样还不好说呢!”
她气呼呼的,声音间隐隐有些哽咽:“也不看他那妹妹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王妃哪里对不起她了?太医和药材,都是选得最好的。关切之情足以让人感激涕零,也就只有他那种混账才不知足!哼!王妃居然今日要得他一个贱仆如此羞辱!要我说,就该让阿洛擒住了,直接打死才好!”
“金子!”银子低声叱责道,“快住口!端王殿下面前,你要自称奴婢!”
金子扭身从她身边晃过去,双目含着泫然欲泣泪珠,她倔强愤恨地瞅着一旁不明就里的凤冷夜,恶声恶气道:“我是王妃的婢子,是大爷给王妃的人,和旁人没有丝毫关系!”
说完,转身跑走了。半分礼数都没有。
沈苏和也甚是无奈,只得亲自对着凤冷夜赔罪:“止卿也不要怪罪于她。金子她……素来无拘无束惯了,我也没有认真约束过她,倒是叫你见笑了。”
因着凤冷夜自己,像金子这种无礼之人,他是不喜欢的。主子的话都不听,这还不是仆大欺主吗?断断留不得的!
然而,此时他却顾不得追究她的过错。
眉心的皱摺更深了一层:“无碍。杜衡他做了什么?说出来,本王必定不会轻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