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殿下,您不进去了吗?”冯管家立在一旁,低声询问。
屋里欢声笑语不断,纵然知道王妃她尚未痊愈,但终究不再郁郁让人担忧。
这次来,凤冷夜除了冯管家,身边并未带其他人。听着屋里的嬉笑怒骂,那是他不曾经历过的欢乐。他只是看着被挡风帘子遮去的门扉,淡淡道:“苏和她已大好。”
“是啊。这多亏了寒生大夫的悉心照顾。王妃在宫中受了些惊吓,先前还有些怏怏病气,现在老奴瞧着,王妃她虽然还有些咳嗽胸闷,气态却是好的。您不必担心。”
凤冷夜黯然地想着:“恐怕此时此地,就算他想担心,她也不愿意要了。”
天色阴沉,庭院里枯枝干杈,瑟瑟摇曳寒风袭人,发出“呜呜呜”的悲凉哀怨的低泣之声。卷过身体时,猛然带走遍体温度。真真是冷到了极点。
凤冷夜起身欲走时,偶然看到庭院中几处新土重翻的地面,不由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冯管家侧目瞥了一眼,平静道:“王妃说,梅性高洁,初绽于凛凛冰雪中,岂是寻常颜色?京中的梅花,纵然有些梅型,却失了梅魂。眼不见为净最相宜不过。是以,除去了院子中的梅树。”说完,他甚是惋惜地感叹,“真真是可惜了,那些都是些栽种了好些年头的梅花呢。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花开正盛,却被铲去,唉……”
凤冷夜眸中飞快闪过几丝情绪,旋即又归于一片冷然,声音亦如庭中冷风般萧瑟:“不过是些杂树。既然苏和不喜欢,便砍了去即可。有什么可惜的。”
冯管家恭声道:“端王殿下说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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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和闭门不出,拒绝同任何外人相见。宫中不乏“贵人”召见,都被她托病拒绝了。
不几日,到了正月十五的元宵佳节。
当时是,瑞雪渐消,这天气稍稍暖和了些,地面就一片泥泞湿滑,而冷了点,那便是处处硌脚的冰碴子。
凤冷夜亲自来请,沈苏和不好拒绝。只是,她才在庭院小径上迈出一步,泥浆便沾到了银子新近给她赶制的狐裘皮靴,脏兮兮的泥点子在素净的鞋面上惹眼的紧。
沈苏和眉心紧了两分,扶着阿洛的手臂,退回台阶上,对着跟前的凤冷夜欠身,吟吟道:“今日宫中设宴,臣妾旧疾未愈,怕是不能跟随端王殿下左右了。”说着,她掩着唇,低低咳嗽两声。
仿佛怕这样勾不起他内疚之情,金子从后面插进来,强行将大爷送来的波斯国貂皮裘系在她脖颈上,担忧道:“王妃您身体还未痊愈,怎么能什么不披就出来了?寒生大夫的吩咐你可是忘记了?”
这件貂皮裘用料极好,做工精细。边角金线绣着并蒂荷花纹饰掐牙纹饰,衣襟处盘着秀气精致的丁香纽扣。手摸上去,丝滑如云,阳光下光泽亮丽。纵然在寒冬腊月,穿着这件貂皮裘亦不觉得冷。
是挺和她心意的,唯一的不足就是太沉重。
没有人扶着,她恐怕就直接被压倒了。
“唔……”她艰难哽着脖颈,免得教自己被不小心勒死,“本宫没有忘。只是……端王殿下来请,本宫总不能再不出来。”
金子像是这才看到庭中的凤冷夜,行了礼,故作惊讶道:“端王殿下,原来您也是在的。只是王妃她身体微恙,恐怕不能陪您去了。”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她半嘲讽半喜气的说,“而且,王妃她就算陪您去了,恐怕也不能陪您看红梅簇簇,暗香浮动了。宫中表妹小姐的多得很,端王想必自有去处,何必来为难我家王妃呢?”